张春华呆呆看着他,觉得此刻这坏家伙的脸色凝重而决绝,心里不由得一揪,逞强道:“本姑娘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既然……既然被你俘虏,就不会逃走……啊!好痛。”
她话没说完,就被曹昂在屁股蛋上抽了一剑鞘。他没好气说:“眼下情况危急,我军面临决战,你的脑子都是浆糊,身上又脏得晦气,还菜得抠脚,实在是会拉低我们的战斗水准。快给我滚!”
张春华虽然没听懂他什么“水准啊菜啊”的,但大致明白他是在嫌弃自己抠脚!又羞又怒,“噌”地跳下牛车,边抹眼泪,边上了另一边的山坡。
曹昂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松下口气,紧了紧手里的剑,对部曲道:“一会打起来,将牛尾巴点着,牛蹄挂上鼓风排,财货全都散到谷中。制造混乱,分头就跑。”
他瞋目瞪着山腰,咬牙:“只要我们有一个人能够杀出去,大伙就死不了!”
听他说得激昂悲凉,部曲们全都红了眼睛,齐声大喊:“愿为郎君效死!”
声如奔雷,震动山谷,鸟簌簌惊飞,敌战战后退。
毛蛋也被感染,扯着嗓子跟着喊“效死”。
曹昂“嗨”了一声,伸指掸掸眼角,大大咧咧喊:“死什么死啊?一会,咱还回去吃烤羊,唱歌呢!”
部曲们哈哈大笑,情绪高涨起来。
山腰上的司马懿自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见曹昂不过一会便在自己强兵压制下鼓足了士气,心里更是忌惮。
老奴气喘吁吁奔上来:“郎君,没……没有找到王豫州尸体!”
司马懿掩在袖子里的手猛地捏紧,过了一会,他才吐出口气:“撤兵,放他们过去。对他们说,王豫州先行一步,咱们如今才认出他们是曹氏的部曲。”
王允既然从谷中跑掉,就说明他知道曹昂平了山寨。若是司马懿将曹昂等人尽数围歼,扬言匪寇所杀,一旦被王允戳破,怕是会大大不妙。
毕竟王允是名满天下的名士,说的话要比他司马懿一黄口孺子更有影响力。
所以,他再怎么不愿,如今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曹昂带着收获安然离开。
曹昂看到司马氏部曲撤开道路,收回兵器,于是带领部曲和收获前进。
“兄,不会是有诈吧?”曹安民战战兢兢。
曹昂斜睨一眼山腰:“什么仇什么怨?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财物,就冒天下之大不韪。王允经历的风雨不少,绝不会死在这里。不过,还是要当心,都做好战斗准备。”
“哎!”曹安民去传令。
于是,在两侧司马氏部曲的夹道欢送下,他们严阵以待地通过了这处最容易受伏的山谷。
纵马出谷之后,曹昂忍不住回头去望山腰。
此刻,山腰上的司马懿背对着这边,兴许是感觉到了曹昂的目光,他蓦然回首,几乎转过大半张脸来,眼珠移于锋芒毕露的眼角,冷冷与曹昂对视。
眼神幽冷而深邃,如鹰如狼。
曹昂轻笑,转过身来,低声喃喃:“鹰视狼顾?”
司马懿凝重皱眉,转过头来:“虎盼龙凝……”
两人一在山腰,一在谷外,相隔甚远,同时大笑。
……
……
曹昂走出山谷不过里许,就在前面看到了吭吭唧唧、边哭边走的张春华。
只听她边摇摇扭扭地走着,边咒骂自己:“坏蛋曹昂、坏胚曹昂,人家不过是鞋子破了,揉揉脚而已。你就这么嫌弃人家!我……我必杀之……”
说着,她哭得更惨了:“你这次会不会真的死掉啊!不行,本姑娘不能让你死在别人手里……本姑娘这就去求援……”
她正要向许县城中飞奔,身后就罩上来了罗网。
身陷罗网,张春华呆呆回眸,就看到夕阳下,让她讨厌至极的笑脸。
“你是我的俘虏,想往哪里跑啊?”曹昂眉眼弯弯。
“呸!坏胚……”张春华“噗嗤”一下,不知是哭是笑,小巧的鼻尖喷出一个大大的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