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芙蕖找了个借口,带着几个曹操还回来的亲信,避开人群朝着陈寔外室的帐篷快步走去。
如今时已近午,金秋十月,骄阳如火,熨烫在她裹了斗篷的浮凸身躯上,火辣辣的。
她的心情也和这十月的天气一样,一片寒凉中包围着辣人的灼热。
侯映月!
侯映月是侯玄的妹妹!
这或许是只有张芙蕖才知道的秘密。
侯玄并非是侯氏的嫡子,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洗恭桶的奴婢而已。只不过走运,被酒醉的家主临幸,阴差阳错便相继生了侯玄和他的妹妹。
侯玄应该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走狗屎运登上家主之位的,由于出身低贱,他担心母亲养不活妹妹,所以很小就将她送了出去。
这个妹妹,就叫映月。
后来,中常侍侯览志得意满,骄矜自大,在与宦官曹节王甫的斗争中落败,被张让从背后捅了刀子,授予有司侯览罪证。侯览畏罪自杀,其子嫡系一并跟着遭殃。
侯氏衰落,侯玄却上了位。但他没有找回自己的妹妹。
这些,张芙蕖都知道。因为为了报仇,她盯着侯氏不是一日两日。
虽然仅靠籍贯和名字,并不能咬定这个侯映月就是那个侯映月,可眼看报仇在即的张芙蕖忐忑不安,一定要过去看个明白才觉得放心。
如果陈氏外室真的是侯玄的妹妹,就说明侯氏的势力竟然扎根进了士族,她张芙蕖为了报仇而卧薪尝胆的谋划,会不会因此而功亏一篑?
她不确定。
……
……
曹昂披了一件斗篷,带着几个亲随朝陈氏外室的帐篷走。
陈氏夫人的大帐其实就在陈寔大帐旁边,可为了尽量不引起清流注意再生枝节,曹昂还是绕了远路,走树林。
这片陈氏园林真的不小,他在树林里已经走了一会。
秋风吹落树叶,翻卷起一片旋风,声响“哗啦”,像是前世的翻书声。
张春华突然穿过卷着秋叶的风,跟在曹昂身边,也不说话,只是虎着脸乜斜他。
曹昂也不说话。
亲随们识趣退远。
“莎莎”、“莎莎”……
两人的脚步陷入了奇异的默契节奏,踩在厚厚的落叶,漫步于秋阳下的树林。
安逸静谧。
“登徒子!”
终究还是张春华忍不住开了口。
曹昂瞥她一眼,虎着脸问:“干嘛骂我?”
张春华哼哼两声:“就是登徒子!”
有夫之妇,招之即去,不是登徒子是什么?
一想到这个,她就不知道为什么很生气。所以,哪怕追过来,她也要骂他一句,才觉得解气。
这时林中的风忽然一大,几株树上残留的树叶齐齐脱离,遮天蔽地地铺卷而来。
张春华轻“啊”一声,瑟缩起来,只见曹昂也展开手臂,好像要打她巴掌。
她心里一苦,闭上眼睛,扁了嘴。
秋风过去,落叶纷纷如雨,她睁开眼,发现曹昂只是抻展了左手边的斗篷,帮她挡下了风。
两人静静对视,在洋洋洒洒的落叶中,时光都仿似冻结。
良久之后,张春华后退,低垂着脸,晕红攀上耳尖。
因为曹昂忽然凑近她的脸颊,热热的鼻息烘得她的心都痒了。
“你……你莫要乱来……”
曹昂只是凑口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便直起身子。
想明白这几句话,张春华愣住了。
“真的?”她凝重询问,“我这就去!你不要怕哈!”
说完,她像一只小鹿一样跳跃而去,消失在了秋林中。
曹昂松了口气,总算把这个烦人的小累赘打发走了。听说陈寔这个外室美貌非凡,万一……
现在当然是不敢造次,但乡射之后,来日方长嘛!交换个信物、约定个日子,不还是很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