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曹昂每当有什么新鲜食物时，都会在自己门外放上一份。

她想起曹昂每当遇到下人怠慢自己时，总会狠狠训斥一番。

她想起曹昂独自坐在房顶看星星，神色孤独沧桑得仿佛活了数个百年。

她想起曹昂在听到下人说他克死母亲时，眼底的落寞久久不散。

她想起适才在帐外，曹昂听到别家长辈对子弟的鼓励安慰，肩头猛地一耸。

说到底，你只是一个有时不懂事，有时让人心疼的大男孩而已。我怎么忍心眼睁睁让你们受我连累罹祸，又怎么忍心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张芙蕖闭上眼睛，低声说：“我一会大喊扑上去，你就跑……”

哪知她还没说完，就被曹昂一把推开：“这种时候都要骂我一通？”

说着，他猛地向后纵跃，跑进了林子，并不忘拈弓搭箭射死侯映月的两个亲信。她们瞬间乱了起来。

张芙蕖心口一凉，但知道机不可失，忍着背上的箭伤疼痛，拿起散落地上的斗篷，冲入了树林深处。

“追！尤其那曹氏竖子，不能让他活着说出咱们的事，抢下他手里的怪弓！”

侯映月尖叫。

……

……

秋林中脚步“踏踏”，箭矢“嗖嗖”。

侯映月的亲信疯狂追赶披着斗篷狂奔的曹昂，一箭射出，曹昂应声倒地。

侯映月大喜，飞奔过去，刚要掀起他的斗篷看他死活，猛不防他一柄短刀刺来，划破了她的脸颊。

血如珠玉落地，弹跳，而后汇入血泊。

侯映月惊怒交加，猛踹“曹昂”一脚，斗篷散落，露出了苍白的玉脸，是张芙蕖。

“是你！”侯映月瞪大眼睛，气急而笑，“想不到你个半老徐娘，竟不知检点廉耻，对一个娃娃用情如斯，不惜性命也要助他。”

张芙蕖眼神鄙夷，不屑回答。

“他跑不出这片林子，我先杀了你！来啊，乱箭射死这娘们！”

亲信们大喊一声“喏”，弓弦响如闷雷。

只不过不是她们的弓响，而是曹昂部曲的弓弦在响。

张春华大喊一声，带领曹昂的部曲杀了上来。

他们每人的弓上都加装了准心，箭去如流星，例不虚发，侯氏亲信很快就死伤殆尽。

侯映月疯狂尖叫，抓起张芙蕖，横剑在她雪白的脖颈：“放我走！否则，我杀了她！”

张春华害怕了。

这时，曹昂从部曲中走出来，一言不发地捡起了侯氏亲信们血泊中的普通长弓，挣了挣弓弦。

他适才之所以赶着逃跑，是因为知道带着重伤的张芙蕖，面对这些侯氏亲信没有胜算。所幸适才来的时候，为了支走张春华，骗她说，陈氏大概要扣下自己，让她去整顿部曲来解围。

所以，他成功找到张春华来接应。只是为了跑得快些，他将自己的特制弓给扔在半路。

他对侯映月说：“不如这样好了。你的命，她的命，交给老天，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