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硕和张让争抢着扶他。
张让捧上手绢,为皇帝擦嘴,看到上面染了一滩血,吓得鼻尖沁汗。
皇帝此时正在生气,没有看到,一挥袖袍,转身下阶:“朕难道就不能像个人一样,有一点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想法吗!”
这话一出,唬得殿前一干人等连忙下跪请罪。
皇帝冷哼,摆手,接着下阶而去。
张让不动声色藏起染了龙血的绢巾,望向蹇硕,蹇硕正好也望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而后迅速错开。
双方却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皇帝……身体越发不乐观了……
于是张让下眼皮抽了一抽,冷哼一声,追下阶去。
蹇硕则拈住自己的袖子,眯眼暗思,整军西园的事不能再拖了……曹嵩这个太尉必须给他撸喽!免得曹操也成了西园校尉,自己不好拿捏他……
想着他也追下阶去。
曹昂望着乘上龙辇缩成一个小点的皇帝,心里不由叹息。
看这样子,身为天子未必有自己这样的数世祖潇洒啊……
正午的钟声敲响,春末的天气渐渐热起。
曹昂虽然站在有廊庑遮阴的殿门,可看到杨慎等人在大阶两旁汗流浃背的样子,自己也觉得闷热不已。
一个小宦官从左边廊角转了出来,曹昂正自无聊,突然看到有人,于是就看着他打发无聊的时光。
只见那小宦官先是左顾右盼,看到四下没有其他宦官,这才叉手走了过来。
到了近前,曹昂看清他脸,知道此人是与那个什么唐黄门,也就是与唐徽日常厮混的小宦官。
实则是侍奉接待唐徽的人。
这些日子过去,唐徽自然没少想办法歪缠曹昂,可是好在曹昂宿卫嘉德殿,唐徽没有资格过来。所以即使她想要再想办法拜师学箭,大多时候也都被曹昂躲了过去。
小宦官看了曹昂一眼,直接走过,却对值卫殿门另一边的虎贲郎说了几句话。
那个虎贲郎也是受到中常侍赏识的人,却并非曹昂一什。
那人和小宦官说了会话后,就提着戟急急下阶离开了。
曹昂想要质问小宦官,小宦官却拿出了蹇硕的棨信,神情倨傲地迈步入殿。
蹇硕由于不和张让等人同心,且身材魁梧壮勇,近些年来颇得皇帝信赖。
他在宫中郎官郎将中颇有威信,他的棨信甚至比执掌宫中一切守卫的最高长官光禄勋的印信还要管用。
曹昂当然不会傻到去为了所谓规矩,得罪了本就与曹家不对付的蹇硕。
他继续望向蓝天,多希望天上能飘过一朵云来点缀单调乏味的蓝。
明天还得去和袁熙会猎……我说自从第一次见面得罪了他,他怎么也没什么动作。原来他找过杨慎,却反而被狠狠揍了一顿,这才知道了我的厉害……
曹昂想起昨日安民讲的关于袁熙的事,不由轻笑,看着阶旁汗流浃背的杨慎顿时觉得顺眼不少。
杨慎目不斜视,感觉到曹昂的目光,背心突地悚然,拼命挺直腰背。只觉得汗都轻了不少。
以后少揍他一顿好了……
看着杨慎可怜的样子,曹昂心想。
……
……
小宦官进入嘉德殿,鬼鬼祟祟四顾,发现殿中果然无人。
他快要跳出咽喉的心脏稍稍舒缓些许,心想,季英果然没有哄骗咱。蹇君侯真的支开了殿中的侍者……
看来以后得对季英多几分客气,此人与蹇君侯的关系非同一般。
他想着,快步小跑上从来没有资格登上的高高御座,伸手猛地攫住大案角落里的一方雕漆描金木盒,掀开,将里面的一枚纽龙大印急急取出。
小宦官感觉自己有些缺氧,惶急想要离开,由于紧张,翻身滚下了殿阶。
这方玺印,到手了!这下,蹇君侯能认咱当孙儿了吧!
他以锦囊包好大印,藏入袖中,平复一下心情,若无其事地出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