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摊贩的种类,附庸风雅的扇面摊、小脚老太太边晒着太阳边守着的针线摊、带着瓜皮帽挑着担子抽着旱烟袋的茶水摊、还有推着手推车沿街叫卖的“合营义利食品公司”老冰棍摊。林林总总,虽然不像庙会时那么摩肩接踵摊挨着摊,可一路走下来也看见不少。吃食摊子当然也有,可大部分米面主食都要票证。
58年春节开始,不仅在四九城,全国范围内都开始陆续针对猪肉、牛肉、羊肉、鲜蛋、白糖、红糖、糕点、粉丝等食副产品实行凭票供应,不仅仅只针对各类粮食售卖收发票证。
这让站在油条摊子前的陈建安直嘬牙花,“前世”说起来都知道有这么一段长达几十年的票证供应历史,甚至在“前世”各类稀有的票证也成为一种“稀罕玩意儿”供人收藏,可真到眼麽前儿才知道要吃一口油条,钱和粮票缺一不可!否则就只能望梅止渴、望油条兴叹了。
两分钱喝了一碗不要票的豆芽青菜汤,勉强灌个水饱,陈建南按图索骥急匆匆赶回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
关上门靠在床沿长出一口气,将地图册子收进空间里,陈建南竟然生出一股“劫后余生平安归来”的念头,自己琢磨了会儿也暗暗摇头直想发笑。毕竟是一个后来的灵魂在这陌生的环境里第一次出行,强装着镇定其实多少有点自己吓唬自己的意思。
可是真要说起来有什么漏洞没有,如果有一个人观察过陈建南在新华书店和小吃摊前这一路的表现,或许能警觉眼前这小子有点不对劲,可人流匆匆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不说,即便真揪着就这点子想当然的事情,陈建南也能蒙混过关。毕竟原身在这座四合院生活了这么久,骤遇亲人接连过世自己大病一场这些变故,总是能轻易让人脑补代入一些东西的。
再次感受到腹内传来的饥饿,回来时就估摸过时间肯定要过了正午,陈建南用火柴点着麦梗引火烧煤,稀拉拉煮了一锅粗黄颗粒的面糊糊,直到锅里面咕嘟咕嘟开始冒泡,才急忙连锅都端到地上,用陶碗舀了一大碗,切了几片咸菜疙瘩,没滋没味的“吸喽吸喽”起来。
洗涮完陶碗炊具,陈建南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不禁为自己今后的生活感到一丝发愁,别的都好说,单这吃食一项,总不能见天的这么稀糊糊硬饽饽的打发自己吧。
煮饭的时候陈建南就已经重新翻过了藏在衣柜里的那个小布兜包袱,除了重新放回去的大票,那几张上次没怎么留意的票证大多都是当年或当月的粮食票证,从壹市两、肆市两的面票、粮票到半市斤、壹市斤、叁市斤的粮票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过十一、二斤,再就半市两、陆市两的油票三张,壹市两的棉线票两张、壹市尺叁市尺的布票各一张。
陈建南想了想,各揣起几张来直奔三大爷阎埠贵家。
这会屋子里就三大妈一个人在,打开门看到陈建南一个人三大妈还有点惊讶:“呀,建南,你三大爷不在家,你要是有事可得等到下午他回来。”
“三大妈,我是厚着脸找您来取经的。自打我爷奶过世以后,这家就得我自己个儿撑起来,大海还架不住瓢儿舀呢,何况本就没有多少底儿。您跟我三大爷拉扯大这么多孩子,精打细算过日子的本事这院儿里还没谁比得过您家哩!”
连吹带捧的一阵忽悠,进门后又拿出一张壹市两的棉线票来说当“学费”,直把三大妈哄的合不拢嘴,从粮食本到粮票布票等各类票证,从四合院里水费摊派怎么不合理,到为什么要换15瓦灯泡的的“包灯制”,再到从哪哪买煤灰回来用大箩筐怎么摇、自己摇还是找人摇等等,将陈建南说得是一阵一阵泛迷糊。
如果说最开始确实是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会捧上几句,到后来已经是坐卧难安几度拔腿欲走,尤其是几家过来招呼三大妈一起缝缝补补侃大山的中年妇女加入进来后,话题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东家的长、西家的短、谁家的婆娘没人管,北边的醋、南边的盐、乡下的母猪都大产,陈建南两世以来头一次清晰明了的知道了什么叫做“村头巷口情报中心”。
回到自己房子的陈建南趴在床沿陆陆续续写下了两三页草纸的“勤俭心得”,心里暗暗松下口气。如果说这是“前世”解谜类通关游戏,那么现在的自己至少明白了第一关怎么玩。回想起前世诸多网文里动辄开局就抖机灵、耍聪明的主角们,陈建南觉得自己还是安安心心当个土包子为好,年代不同带来的差异感,即使是生活在同一个国家,往往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适应的。
昏沉沉的从床沿转移到床上,陈建南咧着嘴昏昏睡去。
一觉起来,瞧了眼日头还未西沉,四合院里也没有传来谁家男人下班归家的招呼声,陈建南估摸着应该在下午三四点左右。听三大妈她们聊天时提起今年十月一日才正式投入运营的四九城电报大楼,全天整点报时,准时准点响起的钟声铿锵有力,四九城到现在都还有专门从远道绕过来只为听一听报时钟声的民众。
再一想大娘们口中说到的委托商店、百货大楼、北新桥市场、手表票等等信息,陈建南一度活络起来要买手表的心又沉寂了下去。确实,至少在现在这个时间段,先甭说价格,无论是原身还是自己,都没有能力去消费的起一块手表——尤其只是用来计时。
从中院自来水管接了两桶水灌满水缸,又满满烧了一大铜壶水灌满暖壶,陈建南又去隔壁房间浅浅搜刮了一圈,除了几张毛票以外别无所获。看来确实如刚刚所猜想的,爷爷奶奶过世之后,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所有的家底原身都已经收拾到衣柜那个小包袱里了。
看了看日头估摸着四五点钟之间,陈建南点出十多块钱的票子和几张票证揣身上,将其他钱票一股脑扔进空间里,又寻了个空置的麻布袋子胡乱往里团了几团小口袋,决定趁片区粮店和南锣鼓巷供销社还没下班去转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