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等到陆“倭瓜”腆着肚子出了门,众人一哄而散,奇怪的是除了王大全,就连廖师傅都跟着几个学徒工围着陈建南问东问西,就连王大全嘴里一向和宋师傅“不对付”的周师傅,喝着茶时不时的往这边瞥两眼,耳朵明显是竖着的。
“建南,那娃娃长啥样啊?”
“甭问,一准儿的水灵,要不宋师傅哪能夺人家的名额!”
“呸!宋师傅就不是那样儿人,我听说那家爹妈当的心狠,有了儿子就顾不上丫头!”
“啊?还有这事儿?说说。”
“小南子,说说看,到底怎么个事儿?”最后还是廖师傅出言止住了场面,大家伙这才慢慢静了下来。
陈建南起先摆出一副腼腆样,实在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听着眼前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心里就泛了嘀咕,自己师叔昨晚上就不能说清楚点?
老话怎么说来着,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再不说两句替自己师父正正名声,再放任下去,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
“我知道的也不多,大人们谈事的时候都避开我。”一听这话,众人竟有散开的意思,叽叽喳喳的又要热闹起来。
陈建南紧忙补充道:“不过大概情况我是都知道的,毕竟一直跟着。”
“别吵吵了,谁再嚷嚷今天的头发就全让他扫喽!”廖师傅一改往日的温和:“小南子,继续说你的。”
“起先是一个小丫头跟着顾经理到了后院门,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快要饿晕了,我师父就给下了碗面吃。”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了,陈建南抿了抿嘴继续说:“后来顾经理就让报到街道去,按走失儿童办,结果街道来一查,还是个没了爹妈的可怜孩儿!”
“啊!不是说有爹妈么,昨儿还吵过来了,我看着挺凶的。”众人不禁又议论开来。
“啪啪啪!”廖师傅把柜台面敲的嘣嘣作响,这才又静了下来。
陈建南继续说道:“这小丫头家里是烈属,当爹的没在了那边儿。”说着话一指东边,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甚至有感性的已经微微红了眼眶。
“没二年她娘也去世了,这才由政府做主,由咱们街道安置了一户没儿没女的人家收养。结果没成想,小丫头带着福气来的,这家人转过年就要了个大胖小子!”
“得嘞,不用说了,有了亲儿子,谁还能疼这可怜丫头!”廖师傅双手一摊,直指重点。
这会连周师傅都不喝茶了,背着手踱了过来,几个学徒工紧忙给让开位置,就见周师傅拿眼盯着陈建南,表情严肃的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都是从街道和来的警察同志那听得的!”陈建南一拍胸脯,脸上的腼腆尽皆散去,换上了一副激动的模样。
就见周师傅又盯着陈建南看了一会,微微的一闭眼,再睁开眼时面上带了郑重:“宋师傅是好样的!军人保家卫国舍生忘死,我们小老百姓做不了旁的,可也不能眼睁睁瞧着烈士遗孤受委屈!”
说着话,一拍柜面,虽然只一声,可比刚刚廖师傅的力气大了不少:“你们都是小白楼的人,咱们单位出了宋师傅这样好样儿的汉子,咱不能别(四声)人家后腿!再见着街面上有风言风语,挺直了腰板给我啐他丫的!”
一段话说的众人直鼓掌,完全不似刚刚陆“倭瓜”训话时那番没精打采,刚刚那几个红了眼眶的这会甚至一边鼓掌一边低头拿衣袖偷偷抹去眼泪,看的陈建南直咋舌。
要知道王大全之前可没少给陈建南灌输“周师傅和宋师傅不合”、“周师傅瞧不上宋师傅的老手艺”,再加上这两天自己的一些观察,也觉得对周师傅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没成想这会,反倒是周师傅第一个站出来旗帜鲜明的向众人夸赞自己师父,或许,这就是传统文化里说的“君子之争,和而不同”吧。
等到中午的时候,陈建南和王大全招呼了一声,往后院去了。
万幸被小囡囡啃了几口的冬瓜除了蔫了不少,外露出来的瓤肉只是微微发黄,一刀两半清水洗净,用剃刀围着已经削过皮的那半牙冬瓜再剃了一圈,直到瓤肉发白,这才掏籽去丝,分段切片,下锅焯水。
捞出冬瓜片码碟,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小青菜来,水灵灵的一点不带孬,择干净撒进焯过冬瓜的水里一烫,拿出一个海碗来铺底。换水下面一气呵成,还是昨天小囡囡吃的那种二合面,灰扑扑的倒也筋道。
从南屋里取来昨天买的二八酱,用面汤泻开了,撒一把盐粒子,再倒上点老抽,从菜园子里现择两根小葱切段一拌,可惜没有寻着香油。麻酱汁一半直接拌到乘面海碗里,一半倒到码好冬瓜片的碟子里。
就这样,一份凉拌冬瓜,一碗麻酱拌面,陈建南滴溜溜混个肚饱。还别说,虽然这两天跟着师父师叔还少祭五脏庙,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说,手艺可比头两天窝在南锣那阵子强多了。
消完食,站了会桩,削着剩下半拉冬瓜的陈建南觉得自己又行了。
不知道是金丹提升身体素质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段时间作息极度规律的原因,陈建南中午并不见困,只觉得精神奕奕,下午摸鱼也不觉得无聊。
许是因为宋师傅“义举”的缘故,陈建南今天再往周师傅跟前凑着“偷师”,也能跟着得几句提点,倒是把王大全羡慕坏了。陈建南倒也没在意,只觉得现在的电推子和“前世”的还大不相同。
先是后面拽着根长长的“尾巴”,外面裹着一层不似塑料质感的材质,拿在手里也不粗笨,反而透着股小巧。锃白面的生铁外壳上,清晰可见的凸印着商标:双箭牌,海都,新中华刀剪厂出品。再下方是同样凸起的一圈数字:12瓦,36伏,50週。
虽然没明白什么意思,和“前世”常见的“220V”有没有什么区别,可陈建南还是忍住了好奇继续观察。推头是一排细密密的可拆卸铁齿,通上电就开始“嗡嗡”作响。值得一提的是,这年月的电推子没有开关,用的时候喊学徒工在一边陶瓷电夹上插上座,这边的电推子就算启动了。
一侧倒是有个上下推动的开关,但不是用来启动关闭电推子的,据陈建南观察,应该是用来调节推头震动频率的,有一次周师傅将开关掰到最下边,拿着电推子的胳膊都跟着开始抖楞起来,看的陈建南直揪心。
正看的出神,猛然间就听门口金婶招呼他:“陈建南!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