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洗头,小白楼只能用传统的方法,晾晒干净的毛巾反复擦拭,学徒工的日常工作之一就是反复清洗毛巾。
等到王大全给顾客清洗干净又擦拭了一遍,陈建南主动招呼顾客坐到镜子跟前,自己一边和顾客搭话一边接过顾客手里的毛巾,轻柔而又仔细的替顾客擦拭着,还学着“前世”托尼老师的样子双手持巾,由头到颈,最后轻柔的擦一擦顾客的双耳。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了,陈建南又按住起身道谢的顾客,拿出牙剪和长柄梳子来,装模作样的修剪一番,其实很多次压根都没碰到发梢!
又磨蹭了一两分钟,这才装作满意的模样请顾客离开。
“小师傅,真行嘿!下次来还找你!”这位顾客显然有些受宠若惊,自己都没这么在乎过自己个儿的头发,这感觉,倍儿爽!
等到客人满意离去,店里几个学徒工就把陈建南围上了,七嘴八舌的说起陈建南刚刚的操作来。
自打陈建南上手后就不时观察他的廖师傅都忍不住出声询问:“可以啊建南,不嫌费事儿么?”
“嘿嘿。”陈建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倒不是他想藏拙,实在是没法和众人解释这一番花里胡哨的操作只是为了增加顾客体验感,顺带自己磨磨洋工。
只能腼腆的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自己手艺不行,担心客人不满意,最后又临时抱佛脚的修理一下。”
“建南这个思路不错,以前咱们也只是针对发质硬、乱的顾客,才会先安排热水清洗,把头发烫开后再修理。”一旁的周师傅也插了话,显然觉得陈建南的方法有一定可取之处。
“什么不错呀?”正说着话,宋大胆踱着小方步一步三摇的晃了进来。
“哟,宋师傅回来啦!”几个学徒工一见宋大胆,也没了往日的局促,热情的围了上去,直把宋大胆楞在了当场。自己是个什么人缘自己心里清楚,怎么今天店里众人一反常态,愣神的工夫刚结束手头工作的周师傅一边擦拭着袖套一边走了过来。
“去去去,别围着!散喽散喽。”说着话,把脱下来的袖套往一旁的学徒工手里一塞,主动向宋大胆伸出了手。
见自己师父还在那发呆,陈建南可不想他错过与周师傅“冰释前嫌”的机会,故意咳嗽了两声,等宋大胆回过神来,周师傅一把拉住宋大胆的手:“宋师傅,没看出来,您还是个性情中人!”
宋大胆更发懵了,任由周师傅摇摆着自己的双手,拿眼睛直看陈建南。
“师父,对不住喽。您不在的时候,我一时嘴欠,把您主动收养烈士遗孤的事迹给大家伙说了。这不,大家伙都很敬佩您呢!”陈建南冲自己师父挤了挤眼,生怕他还不明白。
“嗐,我当是什么事呢!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宋大胆拽出被周师傅紧握的双手,连连摆手,可面上的红光、咧开的嘴角,谁还瞧不出他那股子洋洋得意的劲头!
“宋师傅,名师出高徒啊!”一旁的廖师傅手上活不停,嘴里简单明了的把刚刚陈建南的“磨洋工”给宋大胆说了一遍。
“这小子一定是手艺不过关,一个平头整了小半拉钟头!胡扯不是!”宋大胆嘴上这么说着,可脸上的笑可一点没收,一边说着话一边拿蒲扇般的大手使劲的拍着陈建南的后背,直拍的陈建南骨头架子都快散了才收了劲。
说完示意扬了扬下巴颏,示意陈建南跟着往后院去。
路上担心陆“倭瓜”针对自己师父的陈建南紧忙把刚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预想中暴跳如雷的场面却没有出现,陈建南一时间不由得讶然。
等到见着院子中正在玩耍的小囡囡,陈建南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三人分兵两路,顾文华带着小囡囡走了后院门。
“老顾,快出来!还真让你老小子乌鸦嘴说着啦!”没成想刚刚还不言语的宋大胆一把抱起跑来的小囡囡,嘴里分贝不减的就冲正堂呼喊上了,直把他怀里的小囡囡吵的双手捂耳,一脸的不情愿,身子也跟着在宋大胆怀里扭来扭去。
“没大没小,店里面得跟着喊我经理晓得不?”顾文华刚换了一身衣裳,不再是常穿的中山装板板正正,一身湖蓝色长袍,一副教书匠的模样。
等陈建南在宋大胆的授意下把刚刚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顾文华心里好似早就有谱似的,点了点头:“这事你就别管了,只要出勤表上显不出毛病来,别的地方都好说。”
说罢一拉还倚在宋大胆身边的小囡囡,冲陈建南介绍道:“建南,这丫头以后就是咱们院里的人了,收养关系落在你师父名下,论起来你还得喊一声‘小师妹’。”
陈建南紧忙向自己师父抱拳道喜,想来宋大胆刚刚没有因为陆“倭瓜”的事情恼怒多是因为这档心想事成的喜事缘故。
顾文华又冲小囡囡一指陈建南,让她喊“师兄”,小囡囡此时明显放开了许多,糯糯的喊了一嗓子师兄,陈建南听着也觉得心头发暖。
这或许才是原身留给自己在此世最大的亲缘吧,不像南锣那边的院子,更显的清净、亲近。
“郑家那两口子落不了好下场,到底是让你师父横插了一杠子,给搅和了。”一句话说的陈建南摸不着头脑,难不成又有什么变故?
“原本按着我的意思呢,是立下字据,把事情砸实、砸牢。前面儿交钱,后面儿紧跟着东西往派儿所一递,打他个措手不及,杀他个闭口无言!现在呢,由着街道和妇联走访查问,两口子豆腐也不磨了,天天去街道办接受思想教育,啛!”
宋大胆抽空啐了一口:“活该!”
顾文华没理,继续说道:“小囡囡本家儿姓李,你师父让孩子恢复本来姓氏,也好让烈士传承有后。可惜当初郑家领养以后,小囡囡以前的信息就被归档封存,现在再找出来还得些日子,毕竟麻烦。”
虽说自己不清楚为何师父师叔二人一直没有婚娶,可也明白国人骨子里那种姓氏传承的坚持,自己师父认养下小囡囡以后,坚持让小囡囡恢复本来姓氏,陈建南不由得肃然起敬。
还不待陈建南吹捧自己师父几句,顾文华又小声的抱怨上了:“就因为你坚持,户口虽然街办能挪,可整个手续还办不齐整,就连孩子念书,都得跟着耽搁了。”
“得啦,甭在这听你师叔抱怨了,今儿冬瓜削了没?”宋大胆在一旁满不在乎的插了一句。
陈建南悻悻的往杂货房挪去,一边不情不愿的抱着最后一个冬瓜往藤架子下走,一边嘴里小声的嘟囔着。
“现在都是电推子了,过些年说不得剃刀都得退下来,练这玩意儿有嘛用啊?”
他是知道的,剃刀在今后的理发行业里,还真的是逐渐被替换淘汰掉的玩意,虽然说没剃几天,可心里多少有点不乐意,尤其下午上手试了试电推子,这会嘴上一不小心就给带出来了。
“姥姥!祖宗的手艺,练好了是你自己的本事,到哪不能混一口饭吃?”
宋大胆作势起身欲打,把一旁的小囡囡都吓得缩到了顾文华身边。
正这时,就听前院门口王大全喊:“宋师傅!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