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南猫猫祟祟的缀在队伍后面,不时用余光偷眼观望。
入眼倒是一片干净整洁的建筑群,树木环绕,哨卡、岗亭一样不缺,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米黄色人影。
一排排的连廊横接,到处都是拱形顶的平房。
往远处看,建筑群中心似有一座高大建筑,三层的圆形轮廓。在上面视野应该可以幅员整个建筑群,依稀可见米黄色人影持枪鹄立。
从外往里看,整座功徳林以中心的圆形建筑为中心,辐射出去八个扇面,俨然一个“八卦”形状。
原始建筑以砖木为主,在外侧明显新修了不少平房,围绕着“八卦”的外圈建造。
一对比,看起来新旧分明。可老建筑也能看到不少维新修缮的痕迹,显然不似前朝,没少改善这里的住宿环境。
后面还跟着工作人员,怕动作幅度太大引起误会,除了偶尔队伍行进变向顺势瞧了那么两眼,陈建南一路上老实的跟个孙子似的。
功徳林占地面积应该不小,再加上时不时的要停下通过门禁口令,硬是走了十来分钟。
等来到一处大礼堂,一行人被招呼原地休息,陈建南才得空打量同行之人,既是“同行”,又一路“同行”,也算缘分了。
算上他和宋大胆,此时大礼堂内一共十二个人,除了两位孤身一人没带着小徒弟的,剩下的人里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哪些是正式理发员。
包括自己在内,小徒弟们哪有几位理发员师傅那么气定神闲,都是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有两个胆子小点的靠着墙,小腿肚子不时打晃,显然是吓得不轻。
正在观瞧,冷不丁礼堂门口进来一位,高声问:“陈建南、王富贵、李林,念到名字的三位,请跟我来一下。”
陈建南一边往门外走一边拿眼看宋大胆,见对方一副劳神在在的模样,心里安稳不少。
三人忐忑的被带到一处办公室,分别进行了单独问询。
基本围绕工作单位、家庭住址、家庭成员、家庭成分等基础信息问询,等到挨个和所属街道确认完信息,三人才又被带回了礼堂。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礼堂里一位三四十岁模样的领导正在和宋大胆他们谈话,看周边人反应似乎是个领导,可坐在一群理发员师傅中间,丝毫没有官架子,言语间也颇为随和。
“四九城里啥都不缺,就是缺人才,从理发行会提供的名单里遴选出各位师傅来可不容易!”
说着话一指身旁的两位工作人员:“这是我们功徳林管理所卫生室的胡师傅、赵师傅。”
等两位师傅和众人打过招呼,王所长才继续说道:“他俩平日里就负责管理所‘学员’们的日常卫生工作。虽然是行伍中人,可与各位也是同行,理应亲近。”
说着话又冲胡、赵两位师傅说道:“我去看看那边准备的怎么样,这里我就不外行管理内行了,你们组织各位师傅商量着来,虚心配合各位师傅展开工作!”
“是!保证完成任务!”
胡、赵两位师傅一个立正敬礼,连带着礼堂内众人都纷纷站起身来。
“坐、坐、坐,各位师傅是来助拳帮忙的,应该是我王英光给你们大家伙儿敬个礼!”
一众理发员见这位王所长快言快语,毫不拿架,纷纷响应,一时间礼堂里的氛围热烈起来。
“感谢王所长!”
“也麻烦两位师傅!”
“您就瞧好吧!”
陈建南跟着光张嘴不出声挥了挥胳膊,偷偷挪到宋大胆身边,胳膊肘一顶自己师父腰眼:“师父,这会能说了吧,到底啥情况啊?”
“哟,憋不住啦?”宋大胆毫不在意:“刚没事吧?”
“没有,估计是只有单位证明人不放心,又核实了下基本信息,和街道办联系了一趟。”
“就你师叔想省事,咱爷俩儿起早绕一趟怎么了?”
宋大胆嘟嘟囔囔的到底是给陈建南“交了底”。
“把心揣肚子里头,在咱小白楼怎么干在这儿就怎么干。说是有大领导要来视察工作,时间紧迫,五百多号人得一天就修剪完。今儿啊,咱爷俩儿谁也甭想着偷懒!”
陈建南这才明白,为何功徳林这种地方会突然“借调”这么多四九城理发行业的老师傅,那位王英光所长刚刚又为什么说各位理发员师傅是来“助拳帮忙”。
即便如此,算上功徳林自有的两名理发师傅,一共九位理发员带五名学徒工,一名理发员要负责五十多人的理发工作,即便不考虑各位师傅的体力消耗,按一个人五分钟计算,那也得四五小时!
更何况真实时间肯定不止四五个小时,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时间紧、任务重。
胡师傅这时候拍手高声喊道:“各位师傅!都静一静!”
见众人都看了过来:“这个礼堂,就是我们今天的阵地!各位师傅都是四九城的行家里手,干的又是熟门熟路的本行工作!我们有十分钟的时间,一字排开布置场地,跟着检查家伙事儿!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开始准备战斗!”
众人一应而散,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备前期工作。
陈建南也跟着几个学徒工,搬桌挪椅、接线插板、面盆打水,直等到地方都空置出来了,九位理发员一字排开,各自就位。
这时候一位理发员突然问道:“胡师傅、赵师傅!还没说今儿个是怎么个理法呢?”
众人先是一愣,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就听那位胡师傅轻拍自己嘴巴:“对不住对不住,忙忘了都!在我们功徳林理发,没那么多花哨的东西,就三个字——短、平、快!”
见各位师傅没接茬,就解释道:“就是要求头发剪短、样式平整、修剪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