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一把鲜叶子,择得了下面条,吃起来比正经小青菜都有味儿!”
“还有,挑粗茎秆儿扒了皮、切成条,热水里一滚,和上花椒大料,热油爆炒,多放辣子多放醋,嘿!那滋味儿没谁了!”
陈建南听着都食指大动,明明是灾年的食物,从自己师父嘴里说出来,怎么跟个宝贝似的?还花椒大料,真灾年能水煮就不错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跟着捧了一句。
宋大胆慢慢从发愁运输的状态里缓了出来:“白薯浑身都是宝!可惜不拿时候,吃多了烧心,肚子里头总反酸水儿。”
“得了吧你就,真要到了灾年,这就是宝贝!能保你饿不死!”顾文华倒是毫不在意,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真要是运得了,先挑拣破皮有伤的切片晒干,白天搁院子里晚上搁房头儿,大个儿的先入窖,等发得了‘汗’,烤着吃、蒸着吃、煮着吃,保准到最后,你见着白薯就想吐!”
宋大胆一副乐天模样,再不见刚刚的愁苦面容。
听着两位谈起白薯的各种吃法,陈建南的心思也慢慢活络了起来。
初来这个年代,对一切都是好奇且畏惧的。既好奇于这个让很多人缅怀追忆的红火年代,又畏惧于大不相同的社会环境。
就像第一晚陈建南做过的那个噩梦一般,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马脚,可内心作为华夏儿女的火热情怀,又让陈建南迫切的希望融入这个年代,不仅仅为“陈建南”,也为自己,更好的生活下去。
会不会被举报当成“敌特”?
会不会诸般不适困饿至死?
会不会庸庸碌碌随波逐流?
陈建南是迷茫且畏缩的,他只有坚定自己的想法,压抑着“前世”的一些天性,努力的摸索着。
初次接触到金丹的存在时,陈建南是惊喜的,有一种“天命在我”的自骄自傲,可随着这些天的摸索、接触,陈建南发现事情和自己最初想的完全不同。
没有记忆、没有生活经验,习惯了互联网时代便捷生活的陈建南,只能勉强依靠自己童年时代的一些记忆,和“前世”影视文学作品里的描述,盲人摸象、瞎子过河。
金丹带给自己的,除了一个这些天“大材小用”的金丹空间之外,反倒是逐步强健起来的体魄、保持饱满的精神头,来的更直接,更实在一些。
现在,自己逐渐在师父、师叔的庇佑之下,适应了这个年代的生活节奏。
生活上,吃过口感差劲的粗粮、下过没有“科技与狠活”的馆子,甚至还尝过功徳林的“牢饭”!泡过清华池的澡堂、串过大栅栏儿的胡同、逛过四九城的书肆粮站和菜场!
工作上,凭借着原身留下的手稿和肌肉记忆,加上宋大胆这些天的耐心指导,一如功徳林里那位沈姓“理发师”所说的,掌握了一门手艺活,满心欢喜!凭着“前世”的古玩行经验,只要熬过未来风风雨雨的十年,可以说一片坦途!
细数起来,陈建南不过才来了九天而已。比不得“前世”诸多同人文里的主角如鱼得水、风生水起,甚至可以说是时常畏首畏尾,就把自己当作一个“看客”,缩在人群里尽量不惹眼。
现在,不仅仅是为了眼前运输的“难关”,也为了更好的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困难时期,陈建南决定适当利用自身优势,抖一抖自己的“威风”!
“师父、师叔,两千斤鲜薯,大概有多大体量?”看着师父、师叔谈兴犹浓,陈建南张口问到。
虽然动了利用金丹空间的心思,可实在是拿不准两千斤这个体量,心里头没个准确概念。
“多少?从你炕头码到炕尾,密密麻麻往起垒,能淹了你脖子!”宋大胆没好气的回怼到。
陈建南这才放了心,两千斤而已,相比较长宽高6.6米的金丹空间,够数儿!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不被人起疑!
就比如此时,一旦他敢张口讨下这份“差事”,宋、顾二人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即便自己再三保证,也是空口无凭,总不能在二人面前展示一番“隔空取物”吧?
是该好好想个主意,既办成了事情,又能说的过去。
刚还挺起腰板儿的陈建南又暗自思量起来。
正这时,顾文华打了个哈气,起身往里屋去。
“天儿不早啦,都回屋歇着吧,今儿也都忙活了一天。这离霜降还有两天,事缓则圆,明儿再说。”
宋大胆一揣陈建南屁股,背着手就要往东厢去,走到中堂门口,回身看陈建南还楞在原地,嘴上招呼:“还发乜呢?明儿不还约了女娃娃出门么?”
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陈建南这才反应过来,今天已然是周六了,明晚七点钟,自己和文瑛约好了在四九城劳动工人文化宫门口见,一起看话剧《海都屋檐下》。
有了!事情终究是自己来办,在师父、师叔这,只要不跟着,有个能说通的借口就成!
陈建南一拦宋大胆,扭头冲里屋的顾文华就喊上了:“师叔,这事情还得落在我这同学身上!”
一句话说的二人楞在当场。
“什么事儿啊?”宋大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顾文华却好似听明白了点什么,迟疑着说道:“就是你那个骑凤头车的女同学么?”
宋大胆跟着反应过来:“我的好徒弟哟,就凭你们俩娃娃?还打南口儿往四九城里运东西?你俩能从南口儿一路平平安安走回来,就算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
“您听我说啊,我这同学家里头有门路!您还甭不信,上等的点心匣子、紧俏的糖水苹果,人都弄得到,何况是些应季的鲜薯?”
宋大胆是一万个不相信:“呦呦呦!先说山、后说天,说完大塔说旗杆!海子城门骆驼象,三个蛤蟆五个眼!小小年纪不学好,吹牛也不知道打草稿!去、去、去,一边儿去!”
顾文华反而上了心:“建南,你能确定么?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不小心就得弄的灰头土脸!”
“师叔,您刚不是还说‘事缓则圆’么,反正您二位一时也没了主意,不妨让我明天试一试?”
陈建南并不正面回答,他知道这主意本来就是“两头蒙”,越说的清楚马脚露的越多,不如含糊着。
“嗯?”顾文华犹豫了一下,走近前盯着陈建南的双眼,开口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跟人姑娘说啊?这事情凭她是根本不可能的,姑娘那儿你小子甜言蜜语好糊弄,真当人家大人拎不清轻重?”
“这...”
陈建南一时有点卡壳儿,没想到宋大胆一拍脑门,替他解了围。
“无非是拿钱开路呗,只要事情能办妥,该人家的咱绝不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