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南起先还没明白什么，等吭哧吭哧骑了快一个钟头，到了地方才明白为什么叫做“臭水沟”。
东西走向的一条“河”，河道宽阔但水流浅浅，河道里只有浅浅的一汪水，只约莫两米来宽的样子。
水体泛着白绿色，堆在一起的垃圾和淤泥反倒高出水面不少。
沿着河道倒是好一段水草丰盛，一排排小树林，显得清净偏僻，难怪师叔会和人选在这地方“交易”。
陈建南自然明白今天是来干嘛的，只是师叔不说，自己不问，安心等着便是。
不远处绵延着一小段“土坡”，按“前世”秦川方言讲连个“崖（nai二声）”都算不上。
十月底的四九城，“土坡”上寸草不生，踩上去也觉得坚实。
“瞧不出来吧？这可是元城墙！”
顾文华跟在陈建南后面，一前一后爬上这“元城墙”。
“师叔，这真的是城墙？”
“怎么不是？夹板夯土，层层叠叠堆起来，外附青砖、上筑高台，几百年风吹雨打，墙砖都被附近的住户扒去建房了，这高度还是垮了两回呢！”
陈建南默默的踩了踩脚下的夯土墙，难怪草木不生。
“那臭水沟该不会...”
“护城河。”
...
从未见过如此衰败的“城墙”、“护城河”的陈建南，不由得想起长安城四四方方的城墙和改造后风景优美的环城公园来。
想必这里以后也会被改建成一处遗址公园吧？
“你小子骑的快，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一会，我看着车子，你不嫌累就在附近转悠转悠。”
顾文华毕竟上了年纪，一摇手表，看了看时间，退下去倚在撑好的车座上小口小口的喘着气。
万幸今天是阴天，日头不足，否则这地方无遮无靠的，陈建南都有些担心师叔中暑。
往前又走了两步，站在“元城墙”残垣的最高点，陈建南放眼四望。
说是京郊还谈不上，附近还有成片的住户，可也谈不上城里，单独绵延出来的这一段水沟残垣，多少显得有些突兀。
往德胜门方向看，能远远的瞅见一个小黑点，估摸着十有八九就是德胜门的箭楼。
不远处尘土飞扬，施工队伍正在热火朝天的干着活。
“师叔，那片儿地是干嘛的？”
顾文华刚就瞅见了：“三环路，这段算是北三环了，听说以后要串连起来，形成一个大的环状道路围住四九城。”
顾文华不知道的是，这段三环路可谓“命途多舛”，从五十年代末开始修建，一开始规划的连通海淀、西关、丰台的三段环线，直到八十年代才得以彻底建成，完成“闭环”。
手搭凉棚，再往“城外”方向看，一片平铺出去的民宅，稀稀拉拉的，逐渐到看不清楚。
当视线扫过正北方向一处耸立着烟筒的建筑群时，陈建南的目光突然停滞了下来。
他有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好似在那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似的，体内沉寂的金丹也逐渐有了反应。
自从初次发现金丹存在以后，陈建南这段时间以来，除了身体方面潜移默化的增强，就连空间使用次数都很少，真要说起来，何止是“大材小用”！
一方面和平淡的生活有直接关系，另一方面也是金丹在自己体内一直很安稳，从没有过“异动”，除了最初吞咽和感应以外，金丹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体内，即便偶有好奇“内视”，也没有什么反应。
就在此刻，金丹好似感应到什么东西，在陈建南目光停留在所及之处时，小腹部涌起一股灼烧感，虽不强烈，也很短暂，确是真实存在。
“师叔，那一片呢？”
顾文华顺着陈建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隔着远也看不清楚，爬上土坡才看明白：“嗐，北顶铸造厂呗！”
“这名字好奇怪啊师叔。”
“嗯，原址是以前的北顶娘娘庙，前朝不少达官贵人停丧的地方。”
“停丧？”
“嗯，就是停灵，外地运回的棺椁、或者京师官宦人家过世，下葬前拿不准都会运到北顶娘娘庙停一阵子。”
“有什么讲究？”
“怕晦气呗，神明镇一镇。”
“供的是哪位啊？”
“北顶娘娘庙当然供的是泰山娘娘啊，前朝一共建了五座泰山神庙，合称为‘五顶庙’，对应泰山的东、南、西、北、中五顶。”
“碧霞元君？！”
陈建南心里有些明白过来，“前世”自己崇尚黄老，对道教文化颇有研究。
碧霞元君是道教重要的山神信仰，道教认为其“庇佑众生，灵应九州”、“统摄岳府神兵，照察人间善恶”，在北方颇受民间信仰尊崇，素来有“北元君，南妈祖”的说法。
碧霞元君和妈祖娘娘虽然有地域之差和山神、海神之别，但同样都普度众生、舍己为人，成为北方地区和南方地区闻名于世的保护女神。
自己的金丹得自“纯阳孚佑帝君”吕祖画轴之内，现在又对应北顶娘娘庙方向有异动，倒也不足为奇。
“那现在呢？庙还在么？”陈建南急切的问道。
“不知道，八成是被拆的差不多了，本来就衰败了，原址建厂也算是合理利用。”
一句话说的陈建南顿时泄了气，但转念一想，既然金丹有感应，就说明一定有什么东西，定定的往北顶娘娘庙方向看了又看，记住了地貌方位，暗自决心得空就尽快去转转。
陈建南正暗自思量，坡下有人招手示意，原来是顾文华约的人到了。
来人是个黑瘦汉子，带着个破皮帽，见着顾文华一手向前下伸，一手虚悬在侧，弓腿哈腰，被顾文华一把拉了起来。
“来顺！都什么年月了，还改不了这臭毛病，想害我不成！”
“也就是对您，当初要没您时常赏下三瓜俩枣来，我们一家子早就熬不下去了，我娘过世前还叮嘱我...”
“甭提过去的事了，都是新社会了，人人平等！”
“诶！”
“东西都带来了么？”
黑瘦汉子往后一摆手，从林子里出来俩精壮小伙，一人扛着个麻布口袋，鼓鼓囊囊的，一人揣着个小棉布包。
“这是我那俩不成器的儿子，快见过顾老...板！”
顾文华瞪了来顺一眼，掺起眼前两人，拍拍这个、看看那个，一挑大拇哥儿：“都是好汉子！”
两人在一旁嘀咕了一阵子，就见顾文华点出几张钱票来往黑瘦汉子怀里塞，那边一个劲儿的摆手，几番推辞，看的陈建南在一旁直纳闷，这哪像是私下交易啊？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絮叨了一阵，黑瘦汉子让大儿子帮忙把麻布口袋捆在自行车后座上，绑的严实，转头接过小儿子手里的棉布包来。
“自家的一些特产，您带着回去尝尝。”
顾文华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接过手递到陈建南怀里。
等回程的时候，陈建南就有点“憋屈”了。
顾文华骑车，他只能侧坐在“大杠”上，为了不挡顾文华视野还得前倾着腰身，甭提多难受了！
要是自己骑车，文瑛姑娘坐在前面，倚着...
或者侧坐在后面，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