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儿,你这车可真不赖啊!你瞧瞧这车座儿跟车把儿,就连车大轴都卷着线呢!这得二百块吧?”
“猴性儿!”老王头烟杆一敲他脑门儿,冲陈建南挤出一个憨憨的笑脸来:“小同志,车不要紧吧?要不我们跟着一起等等?”
哪能啊!陈建南巴不得赶紧结束交易,从南口儿蹬回去还得一百来里路呢!到四九城说不得天就得黑!
连忙摆手拒绝:“您放心,知道您地里还有活儿,已经耽误您不老少工夫了,咱这就钱货两讫,我在这边儿慢慢守着吧!”
老王头又客气一番,见他确实不需要“帮忙”,这才点点头,冲跟着的俩青年道:“去林子里把东西拉出来吧。”
等了好一会儿,两人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足足跑了两趟,才从树林子里赶出两辆架子车来,分量看着不轻,接陈建南上来的那小青年脸都憋红了。
“您上眼,每辆车都按着一千斤只多不少的装...”
别看只有两辆木头架子车,瞧着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可四周插上挡板,上面裹上一整块儿的篷布,用麻绳上下绕了几圈,末了在侧边儿打一个活结儿,捆的是结结实实。
老王头殷切的撩开篷布的一角,向陈建南展示到:“您别瞧这里头都还带着泥,可分量绝对少不了!毕竟不能切片入窖,得裹着点儿泥...”
陈建南边听边点头,装作一副很懂的样子,绕着两个架子车转悠了两圈。时不时找个缝隙撩开来,探头探脑的往里瞅,只见全是码的满满当当的鲜白薯,想起出发前宋大胆的话来,心里放心不少。
又假模假式的转了两圈,这才转过身,背着三人解开裤腰带,假装从里面“掏”出来顾文华准备好的“尾款”。
“老王大叔,您点点!”
“不用不用,就算信不过您还能信不过顾先生么?”嘴上这么说,手底下飞快的过一遍手儿,又拿出一张来,对着日头仔仔细细的翻转看了好一会儿,才悻悻的把钱往怀里一揣:“让您看笑话了,这东西...”
“您要是不急用,东西就先放在这,等我那边车来了...”陈建南随口应付着,在琢磨该怎么把这三人先打发走,当着老王头一行人的面施展“大挪移术”无疑是天方夜谭。
谁成想一旁的老王头听了他的话,看向两辆架子车时脸上犯了难。
这时那位性格有些跳脱的小青年忍不住出声提醒道:“爸,这架子车可都是咱从社里借来的...”
“就你多嘴!”老王头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回来时面上就带了些许尴尬:“小同志,是我想岔了,原以为你们至少是个拖拉机过来,东西往车斗里一倒,拿篷布一绷,可没成想...”
一旁又被训斥了的小青年愤愤的嘀咕道:“这玩意儿可金贵着呢...”
陈建南这才重视起来,自己好像把事情想的简单了,先是以为老王头这边会和师叔那两次一样,东西拿麻布口袋装着,两千斤也得十几二十个麻布口袋呢,结果人家直接装了两辆车!
再就是,这两辆架子车好像很...贵重?
老王头和陈建南拱拱手,三人闪到一旁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一阵,陈建南金丹增强后的身体耳力极佳,断断续续的听了个大概。
确实是自己想简单了,这年头对土里刨食的农家户来说,田间地头的一泡粪都算的上独有“资产”,十几个麻布口袋更是重要“家庭资产”,更何况是“前世”早就被淘汰了的架子车呢?
原来这东西在这年月可是各个公社里的宝贝!是配有专门的“维修人员”的!
架子车并不是什么古早的玩意儿,解放后才逐渐在农村地区推广开来。按照以前马拉车的式样打造,改造后的大小刚好适合人力拉动。只需用两手抓住车辕,肩上勾个绊绳,就能拉动几百上千斤的东西。
正是这样一种全新的运输工具,改变了千百年来农民靠担、抬、推为主的笨重搬运方式。
你要说哪个公社或者大队没有拖拉机,那很正常,这年月不仅拖拉机稀少,拖拉机手更是宝贝!农忙时节往往是多少个大队一起共用一名拖拉机手!可你要说哪个大队连辆架子车都没有,一定是会受人耻笑的。
而且听那小青年话里话外的意思,别看架子车除了两个车轱辘就全是木板,可架子车的造价也不便宜呢!
单单每个车轱辘市场价就值50块钱,再加上木料和人工费,一辆架子车打造下来,就赶得上一辆北新桥的二手自行车了!
正思量着,老王头转到陈建南跟前,咬咬牙说道:“小同志,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也不着急,就陪着您再等上一等...”
“老王大叔,这事儿怪我,提前也没个预备!您看这样行不行,东西您就卸在这儿!架子车这东西也金贵,您几位先推回去,我这等一会,说不得后头的车马上就到呢!”
陈建南当然不能同意,有没有架子车都不影响自己把东西往空间里收,无非是效率低一点而已。
老王头没想到陈建南能这么说,面上带出一丝羞愧来,咳嗽了两声,才招呼身后的两人慢点卸车,千叮咛万嘱咐,可不敢直接一推车辕了事,生怕再伤着白薯的品相。
几人一通忙活,陈建南也跟着搭手,没一会工夫,地上就多了两座白薯“小山”。
“小同志,来,尝尝我自己种的烟叶儿!”
老王头放下一桩心事,笑呵呵的让跟着的两人先拉着架子车回去,自己则陪着陈建南“再等上一会”!
不同于他自己抽的烟袋锅子,老王头打兜里掏出一张旧报纸的残页,放在地上铺开来,从烟袋里抓了一把烟丝放上去,一卷两卷的,最后舌头一舔,一根足有手掌长短的“旱烟”就制作而成了。
陈建南忍着不去回忆老王头最后那一舔...咂着烟和老王头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农忙,心里盼着他赶紧走...
“老王大叔,我看车过来还得一阵子,您看您也出来这么久了...”
“不急不急,小同志,这么大个事儿,顾老板就只派你来,一定是顶顶信的过你的...”
陈建南心里一动,想起出门前顾文华神神秘秘的那番“交代”,索性也不急了,饶有兴致的盯着老王头。
“老王大叔,您这是话里有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