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徐宁刚从山下采买物资回来,先是将物资与后厨的孙道人交割了,然后又悄悄给弟兄们分了些浊酒、蜜饯、果脯,最后摸了摸袖筒衬袋里沉甸甸的几颗碎银子,便整理了衣冠去了后厨不远的知味堂,这里便是龙虎宫都厨长老的住所。
知味堂牌匾两侧的木柱上用道家独有的花鸟篆刻写着“天地有香气,至味是清欢”的对联,徐宁听明见道长说过这幅对联和各殿的条幅都是龙虎宫祖师虎须道长亲笔所写,据说其中蕴含着无穷道理和武学精奥,不过徐宁看了数年却也一无所获。
走到知味堂前,徐宁朗声道:“弟子徐宁,求见明见道长。”
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嗓音传出:“采买回来了,进来说话。”
徐宁快步而入,见明见道长正在大堂西侧的书桌前俯身挥毫写字,他静静站在桌前看着明见道长将一条长幅写完。
明见道长吹了吹墨迹,起身捻须道:“徐宁,你看我这幅五灵经写得如何?”
“五灵经”是龙虎宫内道人都要背诵的短篇经文,是召唤五方五灵保佑祈福的经文,徐宁也是十分熟悉,他仔细的看了片刻,惊叹道:“道长您的字龙飞凤舞,一笔一划都透露着飘逸出尘之气,果真是我道家高士,弟子钦佩不已……”
明见道长浸淫书道数十年,本就十分自得,加之徐宁说的也一脸真诚,他便满意的点点头,道:“这五灵经我写了十篇,也是最满意此篇,相州的刘刺史向咱们龙虎宫求经符,宫主真人着慧见真人制作符器,命我写经,此事我岂能怠慢?”
徐宁问道:“相州据说十分富庶,刘刺史乃是朝廷一方守牧大员,掌握数万精兵,怎么也向咱们求取符咒经文庇佑了?”
明见道长微微皱眉道:“最近相州不太平,许多达官贵人家的府邸都出了事端,咱们龙虎宫乃是大虞皇帝钦赐牌匾的道宫祖廷,道长们也都是道法高强之辈,刘刺史派人求取符经也是应有之意,只是不知道宫主他老人家这次要派谁前去诵经发符了?”
在龙虎宫呆的久了,徐宁也多少明白了许多事情,如今的朝廷初定,天下刚刚太平了些,不过各地武林人士仍旧不少,自古侠以武犯禁,这各州府中最难治理的便是江湖中人了,而龙虎宫作为江湖上的大势力,又是朝廷刻意拉拢的宗教代表,近年来时常派出武功高强的真传弟子去各地协助官府抓捕罪犯大盗,稳定一方,不过总要美其名曰是各州官府求取符经,然后龙虎宫派出道人前去诵经赐符,顺道协助一二。
这种地方政府与龙虎宫的合作已经持续多年,也让龙虎宫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势力也越拉越大。
由于龙虎宫的名气大,真传弟子的武功也不俗,凡是代表龙虎宫前往各州府“诵经赐符”的道人总能名声大涨,名利双收,所以每年外派这等任务时,便是道宫中的资深道人也总会赤膊上阵,争取一两个名额谋取些实惠。
明见道长与宫主渊见真人一辈,但是并非一师之徒,加之武功也不是道宫中拔尖的,所以修道五十多年也只是宫中掌管俗务的都厨长老,连个掌殿真人都没能混上,可见他也是心有不甘。
徐宁知道明见道长多年来在龙虎宫内郁郁不得志,对于此次的“相州赐符”也是有想法的,不过此等大事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杂役道童能置喙的。
因此徐宁只能装作没听懂,从袖筒里取出了一个小布袋,双手奉到了桌面上,低声道:“这是这次下山采买的常例,因为我换了一家新的采买铺子,比往常的多一些,请长老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