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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擒沙弥暂脱险境 道师承始知风雨

卫凌羽何曾想到她师父竟是玉虚宫掌教,登时老大吃惊。

那玉虚宫远在西北昆仑山中,是玉清祖庭,其掌教身份尊崇,为普天下玉清门人的魁首,与金鳌岛上清祖庭碧游宫掌教、玄都山太清祖庭八景宫掌教,并列为玄门三大泰斗。

便在此时,林子西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知是众僧追来,忐忑无已。

林婉怡探手入怀,掏出一枚鸽卵般大、水汽缭绕的白珠,把珠子往地下一摁,捻着诀,念了几句咒语,珠子上蹿腾起一道雾气,弥散而开,不多时涨涌起来,化为重重浓雾,竟笼罩了整片林子。

卫凌羽惊奇道:“这是什么宝贝?”

林婉怡道:“家师早年诛了一条蜃龙,取了内丹,用许多名贵药材洗练,祛尽了妖气,制成这蜃龙珠。这小玩意儿算不得什么宝贝,只能化些惑人耳目的雾气,希望能骗那帮贼秃一阵。”说着,点了那小沙弥的哑门穴,防止他大声嚷嚷,把这机密泄露给众僧。

卫凌羽心下好奇不减,不住地打量蜃龙珠。

林婉怡道:“你不趁着这当儿运功疗伤么?百草还阳丹虽然神效,毕竟需要以真气化开药力。”

卫凌羽急忙盘膝,运功疗伤。龟息功只是道家筑基的功夫,疗伤效果一般。胡升泰虽把《太阴真经》传给了他,但也在书中留言,太阴炼形术剑走偏锋,要谨慎修行,因此他虽记着心法要诀,却一直没有修炼。

林婉怡这时扭头看那小沙弥,见他有意无意地捂着胸口,心下生疑,伸手往他怀一探,拽出了一本黄皮线装书。

那小沙弥被她点了尾闾、哑门二穴,浑身使不上劲,说不出话来,见她夺书,登时急赤白脸,苦于无计可施,忧心如捣。

林婉怡见夺来的是一本《金刚顶经》,翻开经书来看,经文全是用梵文写成,一个也不识得。

她到底心细如发、见识广博,对佛教派系了如指掌,心想:“《金刚顶经》是密教的主要经典之一,小贼秃分明是显教的打扮,身上带一本密教的经典干么?”

觉得那小沙弥既然贴身保管此经,瞧他神情,似乎对此经十分在意,其中必有端倪,想解了那小沙弥哑穴,问他缘故,又想对方鬼心眼什多,料来也不肯说实话。

捧着那经书端详一阵,抬头见那小沙弥神色紧张,目光闪烁。把目光收回细瞧,发现那书线非棉非丝,反而油光泛亮,较平常书线粗上许多,登时福至心灵,拆了书线。那小沙弥见状,神情越发着急。

林婉怡情知自己所料不差,把书线在指尖搓了搓,循着缝隙展开,竟是一方帕巾般大、薄如蝉翼的皮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蝇头小字,这又是汉文了。

且说那老僧率六僧追到林子,料想林婉怡带着两个大活人,逃不了多远,欲待往深了追,见林中树影婆娑、枝繁叶茂,一片郁郁葱葱,深谙逢林莫入的道理,担心林婉怡在林中设伏,便驻足不前。

正当踌躇不决之际,但见这日当正午的时候,林中竟起了氤氲云气,霎时间雾锁烟迷,白茫茫的一片。

知是林婉怡作怪,不明林中虚实,更加不敢造次,心想:“那小道姑既是赤诚子那牛鼻子的弟子,必然习有许多妖法,贸然闯将进去,定要吃老大的暗亏。”毕竟不肯就此离去,吩咐六僧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可轻举妄动。

这一头,林婉怡看罢皮子上的字迹,竟是龙象功的心法,惊诧万分。

她所修持的乾坤无极功不输于龙象功,便不贪图,欲待毁去,又觉得可惜,但总不能再还给那小沙弥。正因此为难,听卫凌羽轻轻哼了一声,见他嘴角溢血,知道他是化开了胸中瘀血,也不担心。

她打量着卫凌羽,寻思:“太阴炼形术毕竟是左道旁门,这密宗的功夫不失正道,也不输于我道家任何一门绝顶内修功夫,我不如趁着他还没练太阴炼形术,劝他练这龙象功。虽说这是佛家功夫,道家弟子修行终是不妥,但天下武学殊途同归,大海不择细流,借鉴参照,亦无不可。”念头甫毕,已将功诀收起。

其实佛道功夫各有千秋,要说殊途同归,也不尽然,只是她心窍玲珑,成心要将这龙象功送与卫凌羽,这心底自必是要强词夺理、自欺欺人,也好先说服了自己。

众僧在外等了半晌,始终不见林内雾气散去,林中阒然无声,早已生疑。

那老僧指着一个中年僧人道:“你进去探探路。”

那中年僧人不愿涉足太深,又不敢违拗他的意愿,只得硬着头皮进林。林内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深知道人多修玄奇法术,林婉怡那一手暗器功夫也十分了得,不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前行时左顾右盼,步步小心。

林子内,卫凌羽已完全化开百草还阳丹的药效,只觉伤势竟然已好了七八分,起身运功走了几式拳路,竟也不牵动内伤。

林婉怡道:“你的伤势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就走。”提起小沙弥就要走。

卫凌羽忙道:“带上蜃龙珠。”

林婉怡道:“蜃龙珠毕竟只是惑人耳目的小玩意,扔了也不打紧。珠子里残留的真气不少,这雾气一时三刻散不了,贼秃们摸不清虚实,等他们反应过来,咱们已远走高飞了。”

离开林子,取小道南下。走不多远,见一人骑马迎面而来。那人约莫三十来岁,其貌不扬,后边还引着三匹马,其中一匹马背上驮着褡裢行囊。观其行头打扮,像是个马贩子。

那小沙弥见有人来,急忙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之声求救。林婉怡腋下用力紧夹,低声道:“小贼秃再敢不老实,一掌震开了你天灵盖。”又对卫凌羽道:“当心来者不善。”

卫凌羽怔了一下,见来人并无兵刃随身,脸上也不带任何异色,疑道:“哪里不对劲?”

林婉怡道:“小径常有强人劫道,大凡走南闯北的商贾,都会走官道,而且通常是结伴而行。你若不信,待我试他一试。”右手轻挽了一下云鬓,突然甩出一枚铜钱,径取那人眉心。

那人早有准备,歪身抬手,右手二指夹住铜钱,甩手又朝林婉怡发来。林婉怡一看此人发射铜钱手势,即知对方也是个使用暗器的行家,当即把剑往身前一竖,挡飞了铜钱。那人却趁着这当儿,飞身下马,抬手间就要再发独门暗器。

卫凌羽与林婉怡一路同行,她往往料敌机先,预测之事鲜有出错,因此在她示警时就存了三分小心,此刻见那人指尖有所异动,便即猱身而上,左手使一招“清风拂柳”,往那人腕上一抹,已将其手中一枚菱镖夺过,右手倒持鸣鸿剑,剑首点向那人膻中穴。

那人被他一招化解暗劲,轻松夺走飞镖,吃惊他内功精湛之余,见他竟然倒持长剑袭来,不免冷笑一声,寻思:“到底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内功虽深,临敌经验欠缺,这剑却是给我备的。”斜身微避,一把抓住剑柄。

他岂知鸣鸿剑的奇异之处?一把未能拔剑出鞘,已知大大的不妙,正欲收手,卫凌羽业已剑交左手,右手掐剑指,往他腋下极泉穴一点。那人闷哼一声,径直倒地,浑身蜷作一团,不住地痉挛起来。

林婉怡笑道:“榆木脑袋开窍了,竟然知道了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学会耍些鬼蜮伎俩了。”卫凌羽被她夸得一阵脸红。

林婉怡也不再逗他,见那人晕死过去,道:“你下手轻了。极泉穴乃心经重穴,你刚再加几分劲,这家伙必然心脉俱断、肝胆俱裂。”

卫凌羽不忍摇头:“我下不去手。再说了,他没能拔出鸣鸿剑,心里对我没起杀机。”

林婉怡最恼他这副模样,气愤地连连跺脚,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他要留你活口,撬开你的嘴,问出三阴戮妖刀的心法,自然不会急着杀你。似你这般心慈手软、婆婆妈妈,上清宗怎么会收你这种奇葩?可别再遭人暗算,累我跟你一起遭罪。”

卫凌羽忙道:“不会,不会,要是有坏人对你不利,我赔上这条性命,也要保护你周全。”

林婉怡本来还在恼他对敌人心慈手软,但见他言辞恳切,严肃中另有一番情意,不由为之牵动了柔肠。

她为卫凌羽朴实的性情所动,早就对他情愫暗生,又喜他刚才所言,想起他日前为了护着自己,与那蛤蟆精放对的情景,心里丝丝如蜜,羞红了耳根,道:“可别乱说话,你要是因我而死,只怕令师得追到玉虚宫找我算账。修道之人心存仁善是好的,只是……”不自禁担心起他以后的安危来。

卫凌羽只盼着她不恼自己才好,怎知她女儿家的心思,更不敢问“只是”后面怎样。又恐她对那人痛下杀手,不禁暗暗担心。

林婉怡聪慧过人,知他心思,索性做个顺水人情,不寻那人的晦气。那人带来的四匹马,眼下却成人之美,行了两人的方便,各乘一骑。用头马驮的行囊裹了小沙弥,急往南下。

为道者修身养性,鲜有骑乘高头大马招摇过市者,因为不符道家宗旨。但此刻麻烦缠身,也顾不得这许多讲究了。

卫凌羽初学骑术,颠簸得厉害,好在林婉怡骑术高超,指点他如何骑马,省去了自己摸索的功夫,能少吃些苦头。

两骑并辔疾行十余里后,由小路转入官道,再赶里许,平原尽头现出一处小镇。两人按辔徐行,进了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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