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的始毕可汗派出一万兵力,必然是决意夺回那处驿道。”
“领受这等命令的军队,士气必然隆盛,怎能主动出击破敌?”
张须陀大惊又大急。
探子送来的情报中,写着杨倓的作战计划。
杨倓竟是要率领三千兵马出营,伏击雁门派来的一万突厥兵力。
这简直太莽撞了。
这是战场,不是儿戏啊!
“敌众我寡,又是决意夺营之师,还是南北两面夹击,这样的局面,唯有据营死守,方是上策。”
“怎能放弃营地不守,将本就不多的兵力再分散伏击敌军。”
“糊涂,莽撞。”
张须陀内心焦虑,慌忙向杨义臣道:“杨公,立刻派人速去告知燕王,此计万万不可行,据营死守才是良策。”
“来不及了。”杨义臣微微摇头。
从他们这里到杨倓那里,哪怕是六百里加急,也要半天时间。
到时雁门的一万兵力已经到了,即使他的命令送去也是没用。
“为今之计,便由我带领两千兵马速去驰援,即使时间来不及了,也能在半途设伏,保住退回来的燕王他们。”张须陀立刻说出自己的提议。
“不妥。”
杨义臣稍作沉吟,微微摇头,“一旦你率兵离去,必会被崞县突厥发觉。”
“到时候,我们的虚张声势策略便会被识破。”
“我们这里不能动,燕王那里不能去救。”
张须陀也是清楚其中道理。
他们的主要策略,便是以剩下的这万人,虚张声势制造出数万主力的假象。
让崞县突厥主力忌惮,不敢轻举妄动,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成为疲惫之师。
一旦他率兵离开,很可能就会露馅。
到时候他们的虚张声势将会被识破,整个大局战略都将为此而付之一炬了。
“燕王怎会如此冲动粗率啊?”张须陀无处宣泄心中的焦虑而跺了一下脚。
他担忧杨倓安危的同时,也责怪杨倓。
原本大好的主动局面,可能就要因为杨倓的这个冲动冒险之计,变为被动。
“从燕王这几次的表现来看,燕王行事虽然激进冒险,想常人所不敢想,但并非是冲动莽撞之人。”
杨义臣深思熟虑说道:“他冒险选择这个出营击敌计策,当是有他自己的道理,有他自己的把握。”
“燕王此计有把握胜利?”张须陀迟疑不定道。
“等最后结果吧。”
在二人因杨倓的计策而忧心不已时,驿道的那处中转点,被杨倓说服的秦叔宝,带领剩下的两千兵马,据守南面这道防线。
杨倓与罗士信二人,率领着三千兵马从北面防线出营,来到了距离营地三里许的地方,潜伏在了驿道西面连绵的山林之中。
杨倓看着身侧罗士信一直有什么问题想问,却又一直没有问出口。
他不由一笑。
“有什么问题想问便问,何故这般扭扭捏捏的,形如妇人之态?”
罗士信尴尬的咧嘴,“燕王,我对你的这个计策是一万个赞同,也非常符合我的口味,男儿汉就当这般勇猛的冲锋陷阵。”
“燕王也请放心,我必当冲锋在前,杀他个抱头鼠窜。”
杨倓笑道:“你的勇猛我已经知道,不必再重述出来。”
罗士信咧嘴一笑,露出了两颗大门牙,“燕王,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何会选择出营击敌,看起来还很像是胸有成竹一样。”
杨倓愣了一下。
之前在大营中制定这个计策时,他已是说了原因。
罗士信就在场,已经知道了原因,现在为何还要问一遍?
见着罗士信在说话间,刻意瞥了瞥其他士兵,杨倓当即明白了过来。
这些士兵皆是已经知道了,雁门方面派来了一万兵力,面对如此多的敌军,即使是据营防守,也会让人产生惊惶情绪。
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是主动出营击敌,这些士兵的情绪更是会有害怕。
这已然影响到了士气。
罗士信这般故意再问一遍,是想要让他提振士气。
罗士信虽然勇猛不善谋,但也是粗中有细啊!
杨倓再次认识了罗士信。
同时,他也汲取了这个宝贵经验,若非常年领兵征战,从死人堆里趟过来的人,很难掌握到这些能注定成败的小细节。
杨倓心领神会,刻意将声音说的大了一些,让大家听到,“原因很简单。”
“探子带回来的情报显示,雁门派出来的这一万兵力中,是由六位突厥俟斤率领,并没有比俟斤更高的将领在其中。”
“这就表明出了,这一万突厥兵,没有主帅统一指挥。”
“突厥俟斤,也就是实力不强的部落首领,这一万兵力有六个俟斤,也就显示,是由六个实力不强的部落糅合一起。”
“因此,这一万兵力是由六个俟斤分别指挥,并非是一心。”
罗士信故意谨慎的说道:“以始毕可汗的能力,当不会犯这般错误,这六位俟斤中,必会有人被任命为了主帅才对。”
杨倓笑道:“这是自然,这六位俟斤中,肯定会有人被任命为了主帅。”
“但如果换成是你,你会心甘情愿的听比自己强不了多少的人指挥吗?”
罗士信道:“当然不会。”
这是一句大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