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雷拍马赶来对朱瞻基伸手:“快上马!”
抱腿的锦衣卫已经气绝了死不撒手。朱瞻基只得挥剑斩断了死尸的胳膊捡起中军旗帜和阿雷共乘一骑迎面朱瞻壑赶来接应,三人会师。
这时后方三百越狱倭寇杀到保护朱瞻基的护卫们几乎都死绝了敌众我寡三人果断撤退。
朱瞻基一面撤退,一面举着旗帜召集幼军往他的方向汇合,幼军四面八方奔来形成合围之势绞杀越狱倭寇。
三人到了一处哨所朱瞻基以此作为临时作战指挥中心,用旗语和鼓点传达命令。
朱瞻壑寸步不离朱瞻基,除了阿雷看谁都是刺客已是杯弓蛇影。
待平江伯率领的大明水师杀到岛上,和幼军会师围剿伪倭寇,战事大局已定。
阿雷双目放空一言不发,她平生第一次杀人,当时看到朱瞻基遇险她不晓得那里来的勇气,开枪瞄准,连发两枪,终于将敌人打倒。
现在阿雷回过神来,惊险的一幕在脑子里反复回放,双手瑟瑟发抖。
印象中死在枪下的敌人脸上糊着黑的炮灰、红的血、有灰色的尘土,她轻度近视,没有戴眼镜,看不清敌人面部细节,但是那张模糊的脸在脑子里不停的闪现。
她骑马跑去拉朱瞻基上马的时候,距离更近了一些,恍惚中,倒地敌人那双濒临死亡的眼睛看着她,并没有看身在咫尺的朱瞻基。
很奇怪,明明朱瞻基才是敌人的目标。
那双眼睛没有仇恨、没有生的眷恋,也没有不甘。
相反,那双眼睛是温柔的。
怎么会这样?阿雷当时附身过去,想要近距离细看此人,可是那人闭上眼睛,断气了,朱瞻基和她共乘一骑,立刻拍马而去……
“你还好吗?”朱瞻基走过去问道。
“啊!”阿雷猛地醒来,“我……我没事。”
劫后余生,脑子里那双濒死却温柔的双眼始终挥之不去,阿雷想起那人手握的绣春刀,便问朱瞻基:“内奸居然出在锦衣卫里头,纪大人知道吗?”
阿雷只听过朱家兄弟说有内奸勾结汉王,但从往纪纲身上想。
纪纲臭名昭着,号称玉面罗刹。但是对阿雷而言,他是“纪叔叔”,和蔼可亲,还长得那么好看,比她姐夫还好看。
看着阿雷,朱瞻基一怔,脑子里轰的一声,之前想不通的细节蓦地清晰起来、连成一串:
地雷提前爆炸,不是他运气好,是因为阿雷!
纪纲飞刀不是不准,是因为阿雷!
身经百战的三朝武将死在从未杀过人的小人物手下,是因为这个小人物是阿雷。
纪纲和胡善围传过绯闻,他也有所耳闻……
原来阿雷救了他两次。
朱瞻基知道阿雷和纪纲关系比较亲近,如果告诉阿雷真相,未免太残酷了。
可是纪纲带着一千锦衣卫集体叛乱,此事连他也无法压下去。
朱瞻基心眼多如蜂窝煤,立刻改口说道:“纪纲就是内奸,他被朱瞻壑的试探逼得狗急跳墙,当场就反了,后来死于朱瞻壑的火炮之下。”
说完,朱瞻基疯狂朝着朱瞻壑使眼神。
朱瞻壑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当即懂了大堂哥的意思,“我与纪纲在炮台上就开始交手,他太狡猾,从炮台跳下去由锦衣卫接着,企图逃跑,被我用火炮给轰死了。”
阿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纪叔叔……是反贼?死了?”
朱瞻壑点头,“纪纲和锦衣卫叛军几乎全军覆灭,其罪行昭然若揭,还有……我父亲他”
朱瞻壑看着一具具幼军的尸首,捏紧了拳头,“纪纲和我父亲勾结,甚至劫狱释放倭寇俘虏,导致我幼军损失惨重,原本是大获全胜,现在却成了险胜,还差点杀了大堂哥,实乃罪无可恕。”
朱瞻壑将军牌扯下,半跪,递给朱瞻基,“我无颜以对这些死去的幼军,我不配当幼军的首领了。他们都是我的战友,我父亲却害死他们。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求大堂哥绑了我,去京城为父赎罪。当儿子的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去死,我愿一命换一命。”
尔之蜜糖,彼之砒/霜。无论汉王多么坏,但对于朱瞻壑而言,汉王是爱他的,他也爱着父亲,父子两个总是吵架,但父子情坚如磐石。
他已经尽力劝说汉王收敛野心了,汉王执意要作乱,如今到了谋害储君的地步,朱瞻壑尽全力挽回,依然杯水车薪。
伤害已经造成。朱瞻壑不是那种慷他人之慨、逼着皇太孙“原谅”父亲的卑鄙小人。
所以朱瞻壑只能求死。
阿雷还没从纪纲是叛徒的打击中走出来,又被朱瞻壑的举动震惊了,她拖着伤脚走过来,“不是你的错。”
阿雷很理解朱瞻壑的痛苦,因为纪纲之死。
朱瞻基晓得堂弟的脾气,他接过军牌,把朱瞻壑扶起来,倒了一杯水给朱瞻壑,“遇事不要总是要死要活的,你先冷静一下,我来想办法。”
朱瞻壑喝了水,“我父亲做下这等恶事,连皇上都无法原谅他,我”
朱瞻壑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阿雷正要叫人,朱瞻壑已经两晚未睡,还几经交战,此时精疲力竭。
“是我在水里下了点东西,让他睡了。”朱瞻基捂住她的嘴,“想不想要朱瞻壑从此脱身,不再痛苦纠结?”
阿雷双目满是疑惑,不过还是点点头。
朱瞻基说道:“我需要你配合演一场戏……”
半个时辰后,平江伯陈瑄全歼倭寇,结束战斗,前来拜见皇太孙时,被人引到一处海滩。
只见怪石林立,从海水里探出尖锐的礁石来,礁石上寄生着一只只黑色的贻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