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城南驻军大营劳军。次日入城,在南门广场表演。李授已昭告天下,他将在南门城楼检阅水陆大军,随后其驾必经南广场返回。我们的计划,就是在那里动手。”
“修改计划。”钱掌柜不紧不慢地说,“利用劳军这天晚上,将器械和人手弄上船。”
“南渠水道狭窄,停靠时,舰队一字靠岸,这倒不难。”
“正因南渠水道不宽,检阅时战舰亦只能一艘艘通过,乃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若能如此,自然最好。”戏班长想了想道,“好,就这么办。”
“还有,那船上并非全都是毛顺的人。所以,在检阅的头天晚上,他会先除掉那些人,然后等你们送了东西上去,顺便还要帮着将尸体运下船,处理掉。”
“人数约有多少?”
“不过二十。”
“妙。我们的人趁机换上甲胄,替代那一二十名军士,岂不正好?”
“对,计划正是如此。不过,你就不必留在船上了。你最好是能安全撤回。”
“这个……好,我听从安排。”
“这么做,还有个最重要的理由。”钱掌柜又说,“即便行动失败,此事也查不到东边。不过是他们自己种下的祸根。不过是一场内乱罢了。”
“噢,我明白了。”
说完,两人又复核了一遍细节,钱掌柜便起身告辞。
不一会儿,他便带着小童出了酒楼,往大街刚才来的方向离去。
戏班长紧随其后,出门则往另一头走了。
大街上人多拥挤,却不觉已有一名游街药贩,举着招旗跟在钱掌柜二人身后。
又有一名走街串巷的果贩,挑着筐,尾随戏班长而去。
此时,混沌摊上的褐衣少年喝下最后一口残汤,抹了抹嘴,也起身离开。
钱掌柜带着小童原路返回。
但经过青石梯巷时,他俩却忽然拐进一条又窄又暗的小巷,消失不见。
手举药招的贩子紧走两步,追至巷口。
他知道这是条死胡同,对方跑不了。
可过了会儿,除了一名面色尴尬的中年道姑经过,那富商和小童始终没见出来。
犹豫片刻,他走进小巷。
小巷两边并无民居,不过是条高坎夹壁间的过道,因常有行人进来小解,此间常年都有着一股子尿骚味,臭气熏人。
药贩一直走到小巷尽头。
两道端墙间,一道木门严严实实。
这里是郡司粮库后门,平常人等无法通行。
这门外地上还有口深井,常年积水,是司粮库以备防火之用。
药贩走到井边,探头往里看了看。
要不是遁入司粮库后门,那就只能是……
就在此时,他听见身后声响。刚一转头,便见眼前寒光一闪。
他感觉脖子一凉。
接着便被一脚踹在腰上。
“咕咚。”
水花溅起。
已换做道童装束的缒云撅了撅嘴,嘀咕一句:“臭死了,这地方。”
她脚步轻快,看也不看坠入井里之人,便朝着巷子外面一蹦一跳而去。
追上师太,缒云立马变得娴静下来,老老实实跟在师太后面,返回春花巷白象观。
不久,褐衣少年也独自回来。
他在青石梯道上走着走着,趁四周无人,也不见任何动作,便褪去褐衫,变回道童模样。
过了一会儿,却见她手里拿了支糖人,步履轻快回到白象观。
刚进房门,小狸便见师太端坐榻上,缒云猫在一旁,嘴巴撅得老高。
“怎么了?”小狸问。
“师太不开心。”缒云撅着嘴说。
“小狸,你发现什么了没有?”师太问。
“我发现你们被跟踪了啊。”小狸睁着大眼,一脸惊奇,“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我们当然知道。那家伙被我杀了,扔进了井里。”缒云语气坦然,“你呢?”
小狸将自己远远跟着戏班长,直到见他返回会馆的经过也讲了一遍。
她没有惊动那名挑水果的跟踪者,也没被任何人发现。
“师太交代,只悄悄盯着就行,所以我没好下手。”
见缒云撅起的小嘴变成下撇,略有鄙视之意,小狸笑笑,看向师太,问:“师太不是说,进了江州城,到处都是天厍军暗探和眼线,咱们一言一行都要特别小心不是?”
阙明师太微微点了点头,对小狸的做法表示认可。
“可有个问题,小狸不是很明白。那天厍军不是大盛宫廷禁卫吗,爪子怎会伸这么长,管到了江州城来?”小狸又问。
“爪子,爪子。人家那叫手。”缒云批评道。
“对,他们的手为啥伸这么长?”
“因为天厍军不仅是宫廷禁卫,也是那位大国师亲自统辖的情报机构,专门负责收集情报,秘密抓捕,还监察百官呐。”缒云一副很懂的样子说,“是不是,师太?”
师太还是没说话。
小狸看得奇怪,忍不住问缒云:“师太这是怎么了?”
“咱们那位戏班长,这回可能有去无回了。”缒云摊摊手说。
“那就别让他去了呗。”小狸说。
“他不去,人家怎么会相信我们已经上当。不相信我们已经上当,人家怎么会放心,怎么会露出空子给我们钻。”缒云头头是道,得意洋洋地说。
“难道师太另有计划?”小狸惊讶地问。
“哼,你以为师太真相信那些人能办成事?”缒云一脸崇拜地看了看师太,转头对小狸说,“那些人呐,不过都是些放出的诱饵罢了。对不对,师太?”
阙明师太瞄了缒云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阙明师太带着小狸、缒云,在西市雇了辆马车,取陆路径往盛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