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的太阳逐渐偏移。
树木投下的林荫终于不再是正圆形,能够将行人庇护一二。
已经是午正四刻,马上下午一点。
张昊叫醒郑言,迷迷糊糊的郑言,收拾好东西。
昨天的武器数量太多,也太过显眼。
二人在附近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挖坑埋掉,各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上路。
依旧在贴近大陆的小道上走着,直到走出三十里后,两人才走上大路,顺着相对宽阔平整的道路前行。
路上伴着飞扬的黄土,一直走了半个时辰。
后面一列商队追上他们,在一人二十枚青铜币的条件下,张昊和郑言坐在了商队的平板车上。
这家商队的带队人很有自信。
一般商队是不可能带陌生人一同上路,更别说是半路上遇到的陌生人。
不过在商队护卫轻易打发掉一伙强盗后,张昊他们才发现,原来这个商队竟然有两名副总镖头实力的人押车。
怪不得胆子这么大。
坐着顺风车,申正一刻,也就是下午四点十五左右,两人来到了山阴县。
山阴县,县如其名,坐落于一座一眼望去连绵不绝的山脉的东北面。
远远望去,如同大户人家门口镇宅狻猊粗大爪下的绣球。
此时县城门口排起长长如同蚂蚁的队伍,缓缓移动。
商队不断接近,在城外百米,张昊和郑言与商队分开,排在队尾。
队伍中多是贫苦人家,四月的下午天气依旧有些寒冷。
但很多人衣不遮体,衣服似乎被狗咬过一般耷拉着。
大部分人都因为太过消瘦,颧骨显得极高,衣服上黏糊糊的,补丁一层套着一层。
张昊和郑言的质地粗糙的衣服,竟然在对比中也显得贵重起来。
因为携刀带剑,且偶尔能够吃到一顿肉食的身躯雄健,其他人眼神躲闪间,下意识保持一些距离。
生怕得罪到他们。
而不远处一个极为短小的队伍,人人都穿着光鲜亮丽,其他的队伍远远避开他们。
收回远眺目光,张昊静静打量这些挑柴肩担,脸上都是风霜痕迹的人,心中突的想起中学时印象极为深刻的一句话。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此时此刻,这句话骤然如一把利刃,深深切开他的胸口,将心脏毫无遮掩的暴露在这充斥着肮脏、沉闷、麻木,而又血淋淋的空气中。
张昊摇摇头,将自己的这份突如其来的情绪归类为错觉。
世道艰难,他也过得辛苦。
一路奔波,为性命竭虑。
郑言注意到张昊的眼神,“你今天是怎么了,就和我妹妹一样多愁善感起来了。”
郑言轻轻拍了拍张昊肩膀。
虽然张昊此时实力突飞猛进,强到他看不懂。
但两人生死多年,很难有面对强者的拘谨。
“大家活在世上都有各种各样的苦,看起来你我好像比他们强一些,但我们说不准哪天就会暴尸街头。
而他们,却有机会终老。
有好有坏,都是命。”
郑言看着自己的好友,担心因为最近杀人太多,出现心理问题,口中极力劝慰。
看着郑言担忧的眼神,虽然不知道对方已经将自己归类到心理将要出现问题的一类人,但张昊还是觉得他的眼神有点肉麻。
“我没事,只是突发感慨。”张昊扭着肩头,一手拍开郑言的手掌。
“赶快跟上队伍。“
两人花费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入城。
城门口极为热闹,两排都是叫卖的商贩,
“包子,刚刚出炉的包子,只要两枚青铜币。”
“糖葫芦嘞,甜丝丝的糖葫芦嘞...”
“快来看胭脂,老木家的胭脂,精品中的精品。”
......
一进入城门,喧嚣的叫卖声和晚间的柔风顿时撞入眼中。
包子的香味,红通通的糖葫芦,小方格中各色的胭脂水粉。
再往前就能看到围成一圈里的杂耍,正有一名七八岁的孩童,头顶着一个大瓮,脚下还踩着一个滑轮,正摇摇晃晃的前后滑动。
四周围观的人群不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但年长一些的少年拿着一顶打了补丁的旧帽子去讨赏时,就鲜见有人肯点出一两枚青铜币投进帽中。
张昊和郑言一路走马观花,用时颇久才走出百米长的街道。
两人抬头观天,不再犹豫,当即按照纸上说明,顺利交付掉镖物。
镖里有什么,他们并不知情。
也没有太大的兴趣知道。
拿了印信,两人当即找到一家破旧客栈。
长威镖局在山阴县送完镖后,十次有九次就是在这家客栈住下。
已经是熟人,不用担心被坑。
晚上,郑言期期艾艾的想要说什么。
心中明镜似的张昊故意装着不懂,又说了一些太累要早点的话,让对方满脸失望的返回隔壁房间。
郑言想要干什么,张昊自然是懂的。
山阴县有家春楼,钱不贵,长得还都在中等区间,算是一方好去处。
前身以前只要来山阴县,必去这家春楼的。
郑言也被他带过去几次。
不过这一次郑言却失望了。
说起来,山阴县物价相对正原县要低一些,在这里生活要比在正原县正轻松一些。
但山阴县有一个巨大的缺点,就是距离龙栖山太近。
山中有妖魔聚集。
经常有妖祟冲出山脉,或闯或潜进山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