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中惨烈的搏杀并没有让那一对神仙眷侣出手,他们两个只是坐在马鞍桥上,冷冷地看着大堂中江湖客和清兵们拼死的战斗。
而游击将军石坚和那个年轻武官更是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在一张角落的桌子上慢慢地喝着一壶又浓又香的老窖美酒。
徐蔼脚步轻快,飞快地走了过来,站在李春初的身后,竟然也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
看来见得这般场面也是不少了。
李春初问:“郎凯了嘛?(怎么了吗?)”
徐蔼用低低的声音说:“道爷,老板说,那一男一女两个来头都不小,男的是武当太乙门下的弟子,名叫张碧云,据说已经练到太乙玄门剑的剑法;女的是江西龙虎山天师老法师潘真道人一脉的弟子苏蒨,练的是青萍剑,都是正儿八经的宗门弟子,武功也算了得。如今可以算是郎才女貌,说不定就要成就两大宗门的一段姻亲关系,日后一起行走江湖,可以成为武林中的神仙眷侣,也是一段佳话。”
李春初捋了捋大胡子,笑道:“有些子酸哦!”
徐蔼却是有点不好意思,定定地看着大堂中的搏杀。
巡捕营的兵卒毕竟人少,虽说带头的军官武功都不弱,但终究是恶虎架不住群狼,很快就死了一地,而那些江湖客手底下也是狠辣,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李春初淡淡地道:“不过是一对宗门弟子,不是师长,更不是掌门掌教,仅仅是凭借宗门的名头,就能聚拢起这么多人手为他们出死命,这可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黑瘦少年道:“道长大爷这话说的是,若不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怎么会有那么多练武的人挤破头也要拜入五宗十三派这些大宗门去学武功?有宗门扎起就是硬气。八十一门就没有这么硬气了!”
他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至于这对神仙眷侣为何要寻步军统领衙门巡捕营的晦气,八成要涉及到大清朝堂上各位大人的争斗了。这些巡捕营的龟儿子们来的时候,还押了一家三口,一对夫妻和一个小姑娘,好像也曾是官家人物,只是犯了官司,要被巡捕营押解进京,若是猜得不错,外面那些人是来救人的。”
“嗯!”李春初却冷冷地哼了一声。他本来也没有心思去趟这一潭浑水,但是听得这么说却是有点留意这场争斗了。
只见下面巡捕营的精锐和江湖客们已经死了大半,只有那个鲁宝田手中的钢刀已经砍得缺了口,已然丢了出去,只是捏着两个拳头与江湖客们对战。
不过看现在这个架势,鲁宝田已经不能锁住身上的毛孔,额头已经流下豆大的汗滴,身上精气神和体力都消耗得不少。
一个小个子江湖客手里单刀挥舞得虎虎生风,连续数刀劈砍而来
鲁宝田这时候身子微侧,已经一脚向前踏出,另一只脚抬起,膝盖狠狠地撞在小个子江湖客的肚子上,曲肘如凿从上往下将那个小个子江湖客的脊柱打得碎裂,如同一摊泥一般软了下去,却没有死,只在那里咬着牙瞪着眼挣命。
招式极是快捷狠辣。
那个武当太乙门的弟子张碧云突然双脚在马镫上一点,整个身子就宛如一张没有重量的纸鸢一般飘了进来,双足还没有踩实地面,手已经握住了剑柄。身体一耸肩,背部的肌肉伸缩如大鹏展翅,仙鹤翱翔扑扇遮天双翼,手臂借着背肌舒展,拔出佩剑,划出一个令人极其惊艳的弧线,一人一剑瞬间跨越距离,斩向鲁宝田的咽喉。
自古以来就有拔剑术、拔刀术之类的技巧,将拔剑出鞘与强袭斩击合二为一,意图在出其不意之下造成一击必杀的结果。这本是唐朝的剑法之一,后来在本土少见却在日本剑道流派中很是多见,在明朝嘉靖年间戚继光平倭的时候也从倭人武士中将拔刀术学回了,只是在武林之中这般剑术仍然并不多有流传。
鲁宝田手中没有兵器,体力也消耗甚大,见得如此,知道厉害,身形后退,接连倒退了十几步,“嘭”地撞在客栈的一根顶梁柱上,震得梁上的积灰簌簌而落。
鲁宝田怒目瞪视着张碧云,右脚直立,左脚前点,右手前伸做引手,左手握单凤眼拳置于腹间,摆出一个通背拳二十四式连环手的架势。
张碧云冷冷地盯着鲁宝田,掌中长剑收在肘后,脚下不丁不八,虽然不是全身紧绷发力,但以这个距离,张碧云长剑在手,出手就是太乙玄门剑的“青龙出海”的攻杀招式。
游击将军石坚终于坐不住了,腾地站了起来。他身边那个年青人也随着站起来,皱了皱眉道:“老鲁毕竟老了。标下去拿下此贼!”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地。
张碧云长剑已经攻出。
这是江湖攻杀,并不是比武较技,优势十分明显的张碧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见张碧云前迈右步抡劈点剑,剑光森森,刃白如雪,直取鲁宝田的前胸,鲁宝田身体一侧,猱身而上,就是一拳劈面而来。
张碧云却是分左脚回抽后,突然左腿前跨并右步下刺。
鲁宝田立刻顺肩跟步,使出“抖铃手”,这“抖铃手”以步催拳,三拳连发,一拳紧似一拳,一拳快似一拳,完全是以中线快拳破张碧云剑法的招式。
张碧云不敢怠慢,忙横迈左步,圈剑上撩。
但那鲁宝田招式奇快,已然一招击中了张碧云的肩头,但是张碧云连身子都不曾摇晃一下,只是再退了一步。
却是见鲁宝田颈项上却是缓缓出现了一道血线。他才整了一下身体,刹那间,温热的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激射出五六步远近。
鲁宝田仿佛如一个遇着火的蜡人一般,软软地坐了下去,已然气绝。
张碧云纳剑归鞘。大步地朝前走着,逼向石坚和那年轻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