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初拿了幡杆,走出酒楼。
却见天色还未全数暗透,而街面之上到处是灯火通明,张灯结彩,半个天空都被这大大小小的灯笼点亮。
李春初微笑着穿行在人群之中。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丝竹之声,叫卖之声,乞讨之声,讨价还价之声,甚至是吆五喝六的吵嚷之声从大街小巷的各个角落里涌动着,泛滥着,充斥着所有的眼耳鼻舌身意,就是李春初这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物,也觉得嘈杂得紧,也繁华得紧。
看来广州人的夜生活也是很丰富。
他是个好酒之人,无论哪里的美酒他都喜欢尝一尝。
“灯火夹岸三十里,游人齐说小秦淮”。这条据说叫濠畔街的街上有着许许多多酒楼,每一家酒楼都将本店的烧酒用大缸装了,放在店门口,酒香四溢。
刚刚与陈满堂喝的酒水虽然还不错,但是见到更多的美酒,也难免有点尝鲜的心思了。
引得李春初的喉头滚动,似有一只小手要伸出来去要上一碗来喝。
他终于忍不住靠近一家酒庄,却见门口一大瓮清澈如水的酒液,明亮亮照映着满街的灯笼。反射出淡淡的红色光芒。
李春初抬头看了看招牌,黑漆金字的匾额上五个大字“陈太吉酒庄”。
“这位小哥,你家的酒是什么酒啊?”李春初走过去问。
小二哥看了看他,用很是不熟练的官话说道:“道长,这是咱酒楼的镇店之酒,石湾烧,是烧酒。”
“哦?”李春初用力嗅了嗅酒香,道:“小二哥,你店的酒似不是烈酒。”
“当然不是啦!”小二哥脸上泛起自豪得意的笑容。“咱这酒是南海佛山镇的名酒,水质佳,米料足,酒缸陈,三者兼备,所以味道醇。不信,你尝尝,这碗酒,本店请了——”小二从酒缸里用竹瓢舀了一瓢酒倒在身边的一个白瓷小碗里,端起来递给李春初。
李春初先沾了沾唇,浓郁的米酒香味,很特别!
他轻轻呷了一小口,这酒不烈,入口绵软清甜,很是舒服。与他喝过的其他各种酒都不太一样。
李春初不禁赞了声:“好酒!”然后一仰脖,将整碗酒喝下。
然后,李春初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角子,递给小二,道:“小二哥,帮我装上两斤。”小二看了看银角子忙朝内走去,边走边说:“道长请到小店里面坐坐,小人就去给您装酒找钱。”
“好!”李春初踏入酒庄之中。
却见酒庄中整齐排放着黑色的大坛子,坛口都是用厚实的泥封着。有几坛敞着口的坛子,上面的红纸上贴着蛇酒、桂花酒、虎鞭酒之类的字样。
还有泡的药酒。李春初觉得有些新奇,便探头去看。
那写着蛇酒的坛子里,居然还真盘着几条载沉载浮的两指粗细的蛇,头尾都十分完整。
“道长,这是蛇酒,是我店里用了三条‘过山峰’加了当归、黄芪、白芷、干姜、党参等药材泡的,都浸了五年了。”一个店主模样的中年人走过来笑着说。
李春初道:“你家店的酒不错,却不是烈酒,怎么能泡蛇酒?”
店主笑道:“道长误会了,我这浸蛇酒用的可是点火即燃的烧酒,极是猛烈,这泡出来的蛇酒外搽内服都是可以的,可补气温阳、舒筋活血、祛风除湿、手足麻木不舒、跌打损伤及中风半身不遂都可使用。”
李春初哈哈大笑道:“却是好酒,只是贫道不敢喝。”
“为何?”
“贫道怕半夜里这蛇出来咬我一口报仇!”
“哈哈哈,道长说笑了!”
正谈笑见间,小二哥拿了找零的银子和满满一大葫芦酒出来。李春初用手一掂,道:“店家,你却是多给了几两。”
店主道:“道长初次光临本店,这几两酒是本店送与道长的,若是有幸,道长再来本店照顾生意。”
李春初一笑,道:“如此,便多谢了店家美意了!”
正说着话,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拿着一大葫芦酒怒气冲冲地闯入店来,大喝道:“你这店家,竟是卖不良之酒的。”
店主闻言有些愕然,道:“小店都是自酿的烧酒,或是不合贵客口味?小店却是无不良之酒。”
那大汉大声怒喝道:“你这乌梢蛇酒若是好,怎会我兄弟喝了一小杯下肚,非但不是你店所说的祛风湿,通经络,反而是遍身风疹,几乎死了!”
店主叫起了撞天屈来。“我这乌梢蛇酒最少也是泡了三年的,只是药酒多是辛温性燥,容易化火伤津,莫非你兄弟血虚血热,从而出了瘾疹(过敏)?”
“放屁!我兄弟是我们红船的二花面,身体好得很,哪里来的血虚血热,定是你这店家的乌梢蛇酒浸得不好,有了蛇毒。”那大汉恼怒至极,一掌拍向店主面门。
店主躲闪不及,这一掌就要结结实实地扇了上去。
李春初伸手轻轻一推,店主跌跌撞撞向旁边靠去,正扑到小二的怀里,却是躲开了这一巴掌。
那大汉没有打到店主也是呆了一呆。见是李春初推开店主,便怒道:“你这道士好不晓事,怎地帮这无良店家?莫非你也想挨打不成?”
李春初冷声道:“我是在帮你这哈儿,你打坏了店家,被告了官,不但救不得你兄弟,自己还要吃官司。”
那大汉道:“那,那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