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龄终于发出了类似于女子遇见色狼扯掉衣服似的长长的尖叫,这也许是他这一生最痛快的尖叫!
痛,而且快!
赵长龄的尖叫戛然而止!
雪亮的剑尖上只有一点血迹,就像是女子绣花的时候不小心被针刺破的手指一样。
广东提刑按察司按察使赵长龄,死!
陈满堂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知道从哪个死鬼手里摸了一把刀横在胸前。
“你,你是谁?”陈满堂满眼都是惊惧,脸色铁青得如同地狱里刚爬出来的厉鬼。
“我是谁不重要?你叛卖洪门,天下洪门兄弟人人得而诛之!”李春初冷冷地说。
“呵呵,我叛卖洪门?我向官府告发洪门?我为什么要出卖洪门?”陈满堂声音嘶哑地如同一个残破的风箱。
“你为什么叛卖也不重要,你叛卖了洪门就该死!”李春初道。
“洪门宁可让一个认识字只有蒙童水平的陈开做洪顺堂堂主,洪门宁可相信一个外来总堂的武夫监军,让他有三千精锐,洪门宁可给一群只会舞刀弄枪的戏子来担任刑罚监管,洪门数十万弟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反清复明,不肯利用这么大势力去搞生意,一个个都穷得跟鬼一样,我跟着他们,我就是死了也没有好处,还要搭上全家老小九族的性命去造反,我为什么要叛卖?给我当堂主给我数十万人打天下,就跟洪秀全一样,你看我会去叛卖洪门吗?”
陈满堂一口气述说着,白净的面庞此时狰狞的仿佛是寺院壁画里可怕的阿修罗一样,扭曲着,愤怒着,嘶吼着。
突然他的声音停了下来,两只眼睛凸出,瞳孔里面全是惊惧和不甘心,就像一只突然被割断了喉管的鸡一样。
剑尖缓缓从他的咽喉拔了出来。
“废话真多!”李春初眼中只有痛恨和轻蔑。
他转身而走,朝大门处走去。院落里没有一个人,甚至连一个活着的生物都没有。
他拎着剑走出门外。
大街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一色的清兵,怕不是有数百人之多。全部是弓上弦刀出鞘严阵以待。
李春初低低地笑了一声。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适合杀人!
五月初五,端午。
宜:刑杀、结婚、会亲友、出行、纳财、订盟、动土、栽种、祭祀、修造拆卸起基、安香、开光。
忌:作灶、行丧、伐木、作梁。
李春初掸了掸身上的血迹,笑容可掬地走了出来,好像是一个刚刚在里面和风雅的文人雅士谈过诗词歌赋了一般。
太阳有些西斜,一阵清凉的风从云边吹来,让人无比舒适。
李春初朗声道:“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他一步步地走着,浓烈的杀意随着诗句的朗吟之声,回荡在街道上,响彻整个广州,席卷了整个天地。
“杀——”
无数的长枪朝他戳过来,无数的钢刀朝他砍杀过来,无数狰狞的脸朝他看过来,无数吃人的神情朝他扑过来。
一剑斩之!
李春初随手夺过一柄长枪,回手抽打在刺过来的从枪上,那些从枪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纷纷脱手落下,他身形急进,长剑过处,血雾冲天而起。
他已是杀性大起,胸中的热血早就滚烫得无法自己了。
他一手大枪,一手长剑,脚下步伐灵如狸猫,所过之处,惨嚎和惊叫之声阵阵响起,不知道多少个兵卒就那样一头栽倒,身下一滩鲜血浸润了广州的石板道路。
李春初就宛如那三国的常山赵子龙在长坂坡血战一样,所过之处尽是衣甲平过,人仰马翻。
李春初胸中的愤怒越来越高,因为他恨,恨这个世道,恨这些无知愚昧,恨这些对华夏膏血的叛卖。
他脚下踏出,就是四周一阵摇晃,龙蛇起陆;他暴喝一声,就是四周无数滚倒,天地反覆;他枪尖如火,剑光如雪,四周就是死亡,日月星宿都在仓惶躲避。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不知道有多少清军官兵已经死在李春初的剑下,不知道有多少清军官兵已经被李春初的长枪扫劈得骨断筋折,不知道有多少清军官兵已经被李春初的身影吓得心胆俱碎。
但是李春初也知道,自己快要支持不住了,从这里到街道的那头,有五百多步,现在他已经走了快三分之二了,可是他的气力已经开始走向衰竭。
不是丹劲的力量不够,而是今天以来,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接连的奔波和战斗,接连的消耗让他这个丹劲大宗师也感觉到了疲累。
他当然能杀出一条血路,也能够冲到街道的那头,但是之后呢?
清军的尾随追杀,还有源源不断的援军,说不定还有化劲宗师这样的强者阻击。
而自己要冲到哪里才能甩掉这些清兵呢?还是将这些清兵全部斩尽杀绝?
李春初开始要节省分配自己的体力了。
他夺过一面藤牌,遮挡着自己的身体,那条早就断成两截的白蜡杆子绿营长枪被他扔了,手中那口剑上也多是豁口,快要成烧火棍了。
他一个“铁山靠”,竖起藤牌撞了过去,挡在他前面的清军的长枪“崩崩崩”地折断,他手里的铁剑,顺手一划,又是一片血雾。
背心一麻,几条枪已然戳了过来。
他挥手格挡,将那几条枪斩断,手一松,丢了那柄铁剑,又拔出了第二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