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身着同一样式、只是细节不同衣服的人此时从仙神司衙门外进来,正在负责对外工作的副都管何必陪同下,往都管与三位副都管的办公楼行去。这六人以一个须发皆白,面皮却嫩如婴儿的老者为首。
四名男青年或有意或无意,将一个头戴面纱的女子围在中间,周全护住。
两方人走在不同的道上,只是眼神有所交汇,没有发生交集。
副都管何必领着这六人自入。
三班巡查使隐隐以陶铁为头自离。
只是在隔着一段距离“擦肩而过”的时候,陶铁感觉到,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深深看了他一眼。
“人生三大错觉?”
心里嘀咕一声,陶铁迅速将插曲抛至脑后,当仁不让,率先出了仙神司衙门。
“保持交流畅通。”
稍稍叮嘱一句,尽到都巡查使的职责,陶铁没耍什么官威,径自领着乙班往玉带河的方向去。
甲班当然由莫雨晗带领,往八仙山的方向出城。
丙班当然由青云道长统辖,在城内四区巡查。
在衙门口分开的时候,陶铁有注意到,谭晋玄已经补上了甲班三队队长的位子。
这也算是一种求仁得仁了吧。
玉带河呈“几”字形三面环绕留仙县。
乙班巡查的时候自然也要分作三队,从三个方向各自巡查自然形成的三个河段,效率才更高。
正好每班巡查使内设四个队,完全可以三个队流动巡查,一个队作应急预备。
莫雨晗任乙班副班头的时候是这么做的。
陶铁延续了这个做法。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正九品的官职在大庸天朝九品十八阶的官职里,虽然仅是倒数第二,却也是治人的劳心者。
陶铁理所当然地与应急预备的那一队一同行动。
甚至,陶铁完全可以不与任何一队待一块儿,想去哪就去哪。
只要不把差事搞砸了就行。
乙班三十六个胥吏,谁敢管陶铁这个官?
阶级无处不在!
但是陶铁没有这么做。
而是领着应急预备的这一队,兢兢业业做预备。
这一兢兢业业,便直到临近傍晚的时候,率领乙班返回仙神司衙门,参加晚会。
稀奇的是,待到三曹、三班在演武场上集结完毕,都管黄君实领着三位副都管出来的时候,还有外人也跟着来了。
正是上午那一老四男一女的六个人。
“介绍一下,”
黄君实惯常省略虚礼,直接开口,“这六位是喻家人,响应朝廷号召,来观摩我们基层如何工作。今后一段时间,这六位将到处乱窜,你们工作的时候,当作有蚊蝇嗡嗡叫,置之不理就行。”
一番很是阴阳怪气甚至堪称指着鼻子骂的话说完,黄君实挥了挥手:“散会。”
话音落下,不管旁人怎样,他自己先化作一缕金光,没了踪影。
演武场上的气氛颇有些奇妙。
三位副都管也好,三曹、三班也罢,早已习惯黄君实的作风。
可自四明府城而来,出身喻家的六人只是听闻,并不熟悉啊。
被如此损了一通,且不提敢不敢还口,连还口的机会都没有。
这算什么事啊?
须发皆白的老者还好,沉得住气。
头戴面纱的女子显然知晓更多内情,虽气愤但能忍住。
四个明晃晃护着面纱女子的男青年表现得可就没那么平静了。
一个个的,右手齐刷刷握上了腰间佩剑的剑鞘,怒目而睁。
似乎只待老者或面纱女子一声令下,他们便要拔剑而起,找上黄君实,好好厮杀一番。
“看什么看?都散了!”
就在这个时候,陶铁“蹦”了出来,怒音高喝,“已经下值啦!还待在这做什么啊?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在这瞪大了眼睛,像个癞蛤蟆一样,作甚?呱呱聒噪吗?”
这一番暴喝,与黄君实的阴阳怪气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愧是师生!
三位副都管都受过为官礼仪的训练,一般不会笑场。
然而这一刻,着实有些忍不住啊。
“扑哧……”
从府城而来,原先和喻家人打过不少交道的伍昆仑率先笑出声。
继而是蔡偲与何必。
三曹、三班倒是不敢如此。
毕竟喻家在四明府的名声很是响亮。
一般人惹不起。
不过惹不起归惹不起,遵从上司的命令总没错。
先是都管说了“散会”,后是都巡查使说了“回家”,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继续看喻家人的笑话吗?
于是,三班巡查使率先跟在陶铁身后,步伐整齐,气势颇足地离开衙门。
三曹立即跟上。
演武场上很快便只剩仍旧欢笑的三位副都管,与六个喻家人。
“那位就是陶铁?”
头戴面纱的女子忽地开口,声音宛如夜莺一般清脆动听,“黄都管又在传道院里寻摸出来的怪才陶铁?以八品上修为正面硬杀六品下鬼神的陶铁?曾经是码头脚夫、顽石漏体的陶铁?”
听着面纱女子一连串的询问,三位副都管渐渐止住了笑声。
旋即十分默契地无声看向面纱女子。
调查得这么清楚,大家都挺能够理解。
这般直白地说出来,你是想做甚?
迎着三位副都管的无声注视,面纱女子笑着说道:“我想与陶铁道友交个朋友,不知三位都管能否替我引见引见?”
三位副都管无人应答。
须发皆白老者微微蹙眉。
四个男子松开了握着剑柄的右手,眼底有些异样。
被人惦记着的陶铁此时刚刚回到东城区的四合院,还没来得及开始指点杜伯练习形意拳,就收到了两封请柬。
一封来自县衙,是一封精美信笺,由县令缪宗仁亲笔写下。
一封来自八仙山,是一片银杏叶,山鬼女郎发来。
两封请柬内容从不同角度说了同一件事,皆是邀陶铁去八仙山观礼。
今晚亥时初,山神敕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