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喻平仲压根就没有干坏事被当场抓包之后的羞愧感。
“平仲,你过分了。”
漠然凝视良久以后,喻寇仲终于开口质问,打破现场的诡异气氛。
但质问是有了,声音却听不出多少愤怒一类的情绪。“过分?”
喻平仲嘿然一笑,“过分?哈!这算什么过分?要说过分,过分的事还在后面呢。”
听这话的意思,今晚喻平仲压根就不是醉意下冲动行事。
而是早就心有怨怼,故意选在今晚百日宴上闹事。
后续还有其他的闹事计划。
戚婉仪啜泣声不自觉加大了些许,喻著瞪着自家混蛋二叔的双眼快要喷出火来。
喻寇仲依然平静漠然,只是声音微沉:“没有以后了。喻家的以后自此与你无关,你的以后也自此和喻家无关。”
“什么意思?”
喻平仲的眼神和脸色顿时变了,“喻寇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喻寇仲冷冷说道:“你不是一直怨恨老爷子当年把家主之位传给我,只因为我比你早出生半刻钟吗?你不是一直想把喻家家主之位抢回去吗?不用怨恨,也不用想了。今晚,就在这里,我以喻家家主的身份,把你……”
说到这里,喻寇仲鼓荡法力,扩大声音,让整个别院的喻家人和客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又不至于吵到他们:“喻平仲,逐出家门,族谱之上,也划了你的姓名。你死以后,不能入喻家宗祠!”
此言一出,顿时哗然。
凉亭里,陶铁暗道一声果然。
芳春苑中,喻平仲很是不敢置信,又被气极,破口大骂起来:“喻寇仲,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没那个资格,把我逐出家门!你更没那个资格,把我的姓名从族谱上划去!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
面对喻平仲的谩骂,喻寇仲没有反驳,只是微微摇头。
“我算个东西,我有那个资格吗?”
一道沧老的声音忽地不知在哪响起,传进芳春苑来。
喻平仲闻之,如遭雷殛。
整个人恍惚摇晃了几下,差点稳不住身形,坐倒在地。
过了片刻时间,喻平仲从惊愕与恍惚中醒来,仰头呐喊:“老头,你从来就这么偏心,你从来就这么不在意我。不就是被逐出喻家吗?这个喻家人,我还不乐意做了。这个糟烂的喻家,我还不乐意待了。”
“滚吧。”
沧老的声音复又响起,高高在上,漠然无情,“记住,你已被逐出了喻家,除了你、你妻妾、你儿女,你不能带走任何人,除了你们身上的衣服,你不能带走任何物。”
喻平仲摔袖而走的身影顿了一下,赌气似地喊道:“不带就不带,谁稀罕!”
不多时,气冲冲出了芳春苑的喻平仲,便带着几个不情不愿哭啼啼的贵妇人、两个儿子和七个女儿仓皇离了这座庄园。
出了灯火通明宛如白昼的地段,夜色掩映下,很快便没了踪迹。
“吾家生了丑事,让诸位见笑了。”
沧老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响彻整座别院,“还请诸位莫怪,接着奏乐接着舞。”
这却是一副不屑辟谣,也请今晚到来的客人不信谣也不传谣的姿态。
夜空之上的光屏,随着这句话的传出,轰然破碎。
芳春苑的景象再看不到。
客人们已经吃了好大一波瓜,即便仍有些不满足,还想继续吃,但碍于沧老声音主人的威势,还是收敛了各自的心思。
当真接着奏乐接着舞起来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歌舞唱跳时,觥筹交错间,气氛回归热烈喜庆,甚至更加喜庆热烈。
芳春苑里的气氛也不像先前那般愁云惨淡。
戚婉仪不再啜泣,而是放声哭了出来。
喻著收起了他的愤怒,蹲在戚婉仪身边,低垂着脑袋。
喻寇仲看着自己的长子长媳,眼中有不忍,脸上没表情,沉默许久,沉声说道:“有些时候,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牺牲。”
喻著抬起头,红着眼,但是声音没什么波动,仿佛机械,一声声质问:
“所以必须牺牲我们一家,是吗?”
“我不怕死。”
“婉仪也不怕。”
“但是婉仪的名声脏了,跳进苍云江里都洗不清。”
“哪怕死了,也死得不干净!”
听完喻著的这些质问,喻寇仲竟咧嘴微笑:“你以为,婉仪嫁入我们喻家起,就还有名声可言吗?她平日里吃的喝的用的涂的抹的,早就让她名声扫地了。”
说着,喻寇仲转过身去:“我不与你在这里废许多话,今晚,你们夫妻俩好好待上一晚,明早与我一块赴死。放心,你们的儿子,我已经让人送走了,他会在老二一家的抚养下长大,将来寻着机会,复我喻家。”
撂下这句话,喻寇仲走出芳春苑,去往前院,参与宴席,和请来的客人们寒暄。
凉亭里,黄君实待陶铁将一壶月华酒尽数喝完,马上起身:“走吧,我们回去,这里忒脏了些。”
“好的,老师。”
陶铁应了下来,随之起身,离开这栋别院。
或许是月华酒的效果爆发了出来,又或许受到今晚满月的影响,阴神“太乙大天帝”的浊阴神躯炼去了小部分“浑浊”,离纯阴已然不远。
同时又有一种奇妙的临时神异生出。
陶铁有一种天地之大,不管是哪,他都能看见、听到、知晓的感觉。
这种感觉经增强过的万物通晓】放大,愈发令陶铁心向往之,想要沉迷其中。
但是陶铁知道这是错觉,是虚妄,不是真实,便不往,不沉迷。
眨眼间的功夫,陶铁降伏住了自己的心猿意马。
然后看到柳平泉站在一间朴素小院里,双手握着刀,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砍下去,口中说道:
“喻震玱,你三十年前就该死了!”
“苟活三十年,真是便宜你了!”
“受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