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寿愣了一秒,然后开始用一种“你在说啥”的目光看向左弦余:“啊……啊?”
左弦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这话总听过吧?要我评价,你这些年的日子就是这话前半段的前半段,全都是三十年河东。但是后续呢?我要看的后续呢?你就这么放弃了?”
这话一出口,连唐烟雨也开始用同样的目光看左弦余了。
左弦余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拿着文件顺手就敲了下章寿的头:“没看明白?何家人摆出这么个赌约来,压根就没想过让你和何莳秋在一起。一旦我帮了你,你觉得他们可能会不扯什么‘左弦余’事实上就是陈家人?他们都把一条人命当筹码逼你违约了!”
“你的锐气呢?当年当着何家老先生的面,意气风发地立下约定的天才少年到哪去了?京城一大帮子人都等着后半段‘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故事呢!你真的要把这把柄递到何家手里?”
章寿喉咙动了动,摆在章寿面前的是一杆天平,一端放着他数年夜以继日的努力以及自己的爱情的可能,另一端放着一条性命。
他的双手默默攥紧,但还是说:“我不能拿一条性命换一个可能。”
左弦余沉声:“哪怕这个人是你的情敌,是那个一旦你没完成赌约就要娶何莳秋的人?”
那个躺在病床上伤重将死的壮汉并不是别人,正是吴江,是何家人原本给
“无论是谁。”
左弦余笑了,他把文件丢给章寿,突兀地鼓起掌来。
章寿有些莫名地看着他。
左弦余:“行了,你合格了。说实话,章寿,你是我最佩服的那种人,这忙我帮定了。至于我的要求也很简单,你和何莳秋的婚礼我要坐主桌,而且不是别的地儿,就是何家老先生原本那个位置,可否?”
章寿接过文件,他被左弦余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得有些沉默:“谢谢……但是,你为什么……”
左弦余起身准备离开:“这么说吧,我爸当年的境遇和你差不多少,虽然陈家没何家那么混蛋。我今天要是拒绝了,回头我到家绝对少不了挨顿板子。而且咱俩从昨天起可是共犯了,别那么见外。”
……
半路上,车里异常沉默。
左弦余把车开进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在一个偏僻角落停稳后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看向副驾驶座的唐烟雨:“说吧,感觉你一肚子话憋了很久了。”
唐烟雨从入定的状态苏醒,睁开眼轻声道:“吴江受伤,我认为是何家动的手。”
左弦余关掉灯,确定窗户都关死后回应道:“我知道,章寿自己多半也知道。吴江是何莳秋原本的联姻对象,说起来算是章寿的情敌。但这两年吴家衰落了,何家多半找了个新家系接盘,何莳秋的联姻对象要换人,他俩都得靠边站。”
左弦余在认出吴江是谁的那一刻就差不多把事情猜想了大半。吴江受伤,章寿大可以找到何家说一句“不希望自己的对手提前死在这儿”,这样他完全不必担心救人的事,还能落得个光明磊落的名声。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找尽了一切其他办法,最终走投无路了才找到了左弦余。
因为那伤,那“因为暴走的灵力造成的创伤,现代医疗治不好”的伤口,正是何家的手笔。
和双方家族的考虑不同,吴江从一开始就不想联姻,他在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个婚约之前就认识章寿,所以反而是更希望这两人能成的,吴家衰落之后更是来到边境和章寿共事,希望能自己拼出一番事业来。
但在何家眼里,吴家衰落后,无论是章寿还是吴江,都不再是合格的联姻对象了。
何家的做法极为激进和残忍,他们想办法重创了吴江,但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放任章寿救回吴江,这样一道选择题就摆在了章寿面前。
要么,他找一位修炼者大能治疗吴江的伤势。以章寿的战功,他是能找到这样的人物的,但因为他和何家的赌约,他只能找非世家的修炼者。这样的修炼者放眼整个周国也相当少见,他还不能借助国安的关系来找寻。
那不救呢?
如果吴江就这么死了,何家大可以把这件事的结果公之于众。在外人看来,章寿就是一个为了婚约赌局而对自己朋友见死不救的混蛋,这时候何家再以此作为理由拒绝章寿,就达成了他们最想要的结果。
因而对于章寿而言,这是一个死局。
章寿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想尽办法拖延时间,就为了找到一个与世家无关的修炼者大能,这么久的时间几乎磨平了他的少年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