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狼烟起,万里起杀机。
西秦大将军刘贺尽起大军,不管青山,以泰山压顶之势直奔罗摩。焦王开城投降,刘贺假意接受,却暗设刀斧,尽杀焦王一脉。
这般位高权重的墙头草,今日可叛洛周,明日便会叛西秦,留之无用,还是死了省心。
青罗防线不攻自破,刘贺转瞬兵临洛江,此际赵涛伤重,四位水军副将争功,欺负刘贺不通水战。
不想刘贺将计就计,假意水军溃败,将其引到陆上,一通好杀,甚至还乘胜追击,焚了赵涛的水军大营。
洛周战船损失大半,无力威慑洛北。刘贺好不容易训练了些水军,也被当做诱饵消耗掉,双方隔洛江相望,谁也奈何不得谁,只能各自舔舐伤口,训练水军。
偏的此际,西虞听闻洛周水军大损,过洛江支脉濯水,杀奔而来。洛周本意借赵涛之败,削掉这位大将军、大都督的兵权。
偏偏偏安一隅的西虞突然发疯,洛南沃土转瞬丢了三成,只得重启大将军赵涛,水陆并进,夺回失地。
银甲赵涛不负众望,虽伤重动不得银枪,可计谋百出,依旧是给西虞好一通杀。西虞虽败,然其前将军项雍也不是易于之辈,陆路吃亏,却利用赵涛水军副将立功心切的心思,濯水之上又是一通收拾。
这一下,诺大洛江之上,西秦、洛周竟是水军全没,被一个山岭之国西虞逞能。
得了水利,项雍陆路虽败,有水军往来补给,洛南之地,终还是被他立住跟脚。
此际,洛周老太后又对新帝心生不满,认为其天生丧气,致使洛周失地,便代立为帝,号为凤皇,暂行皇帝事。
凤皇元年,女帝初立,左将军赵虢因青山之功,擢为征西将军、平虞王,代替“作战不力”的赵涛,征伐西虞。赵涛独领水陆大军,被这般猜忌,也不算意外,便交了陆路兵权,领命回到洛江前线,跟西秦刘贺大眼瞪小眼。
气人的是,大江之上游弋的并不是两国水军,而是西虞小船……哦~还有洛江另一支流剑川,新近崛起的一家三江水匪。
中州西北边境几个小国,战事似乎有了些停息的势头,但江湖却是风起云涌,甚至渐渐烧到修仙门派身上。
时间稍退,回到青城火起那日。
青山溪谷之间,多年来,居然有了一丝烟火气。袅袅炊烟歪歪斜斜,自是比不得青城浩荡。
青竹遥望南方,刘义那厮裹着浑身绷带,竟也不忘关心他家县主,满脸愁容:“先生请救青山危难,助县主一臂之力。”
青竹扶刘义坐下,却不管嘀嘀咕咕的刘义:“不是跟你说过,青山乃浴火重生之相。现在,这火既然烧起,你啊,就乖乖养伤,待到伤愈,回家过自己日子便好。你那县主福缘深厚,不需要我掺和,倒是你,既然经历波折,可有意得偿心中所愿。”
刘义一愣,注意到空空右臂,略带惆怅:“是啊,刘义没了持刀之手,再也帮不上县主,是该回家与家人团聚了。也不知我那青梅竹马,是否…婚嫁……”
刘义失血极多,偏偏青白脸上有些通红,偷偷看向青竹。
青竹淡然一笑:“只要心愿,我自等着你的喜酒。呶!这二十片金鳞,二九归我,剩下两片就是给你们夫妻准备。”
刘义许是失血过多,愣愣不知如何言语:“先生…先生竟是神算如此?便是金鳞都算的这般明白,那…那两筐铜钱,是不是也可以…可以回报一下县主?”
青竹一通忙活,许是有些饥饿,取了一瓣新鲜荷花用下。这才不急不缓,踱向院外炊烟,盛来一碗肉汤:“我素来不举火,可你需要养伤,便用那钱置办了些油盐。你且快些滋补,我这清净之地,可不愿日日举火。”
刘义端的对青竹心服口服,扫了眼已经止住血的右臂:“先生竟是精通医术,刘义强用血术,不过一天,竟觉得身体轻盈,似乎未有亏空。”
青竹好不容易有个伴,许是话也多了些:“你即将进入炼气,放江湖也算二流人物,溶血之术激发潜能,虽妨碍日后修为,却拖不垮百战之身。至于你这伤倒也容易,我路过山涧,恰好遇到一株草药,秉一丝天地灵气,原本想着好好培育一番,不想你一惊一乍,在我屋外喊救命……”
刘义脸红不知如何自处,只得讷讷:“先生神算。”
一位凡境溶血,用灵境修士都觉珍贵的灵药救命,些许血气亏损,自然药到病除。刘义自知无力偿还,便只能憋出四字,心中切记恩情。
青竹虽图清净,也有视万灵如草芥的淡漠,只是某人哭喊求上门,万无不救之理。
“且好好睡下,我却不能留你太久,稍作休息,便回家去吧。此际正你逞勇之时,莫要辜负小道灵药。”
刘义对青竹信服,自是无有不可。虽少一臂,用不得力,想来凭他健壮,走回家的力气还有余。况且,战乱之下,便是青竹想留,他也不愿的。
也不知是不是青竹故意,就一锅肉汤,一只山野小兔,来来回回加汤数遍,待到骨肉分离,化入汤水,被刘义尽数服下,小将竟就精神抖擞,告辞离去。
望着刘义远去,青竹清淡的脸上,这才有了些许痛惜:“可惜我一株乙木赭茱,时也!命也!不想为了些许金鳞,竟也伤了运数。”
无奈之下,青竹叮铛继续敲打金鳞。刘义养伤三天,他只敲好一片,这般算来,最近几天也是该加快些手脚。正好,那野兔还剩点骨头,熬些汤水,也能补充体力。
山间清净不知岁月,山外纷扰半日如年。
家国一炬,刘菁正立烟云之前,默默等着一切化为灰烬。
大火整整烧了一天,身边百姓、士卒领了财物,各自悲戚离去,刘菁坚强许久,黎明之下,终是托不住万钧咸水,缓缓砸落。
许是,露水太重?
大概吧……
“子纯师兄,此般事毕,你这便回门派吧。小妹凡俗已了,那赵虢杀与不杀,亦无甚念想,决意入那净门,一心修炼了。”
刘菁不见喜怒,最后一滴泪水,没能带来解脱,只有平静下如死水绝望。将军不免阵前亡,刘菁恨他,可杀了又如何?
赵虢不过听命行事,杀了赵虢,赵涛杀不杀?
杀了赵涛,恨不恨洛周?
便是灭了洛周,平了大江书院,父母可能重生?
便是父母重生,只要还有一丝贪恋权势,在西秦、洛周间来回摇摆,又怎能免了毁家灭族之祸?
念及此处,刘菁心中烦闷难止,忧伤难拒,心灰意冷,便是回犁剑宗的心思也熄了,只愿归无秽净土。
络子纯在刘菁背后静立,不知如何规劝。他师父说过,无秽净土虽号称无为清净之地,不过孤立道门之外,另一个修炼体系。修士与天争命,清净也罢、逆天也罢、功德也罢,所求不过是个灵气加身,徒增寿数而已。
“我送你吧!”络子纯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讷讷尽最后一丝心力。刘菁回犁剑宗,他便送到犁剑宗;刘菁雕木求心,青灯沐影,他便看着青丝落地。
络子纯明白,刘菁一定会拒绝,抢在刘菁欲开口之前,补充道:“师妹不要拒绝,昨日,这青城附近便多了些隐晦,一路怕是不太平。”
刘菁刚要转身,看看又是哪位大爷,想要了自家小命,却不想腿下一软,险些瘫倒。万幸络子纯手快,这才堪堪扶住。
苦战一夜,又城前站了一天一夜,彷徨时,尚不觉虚弱,此际内心归净,有了决断,方才发觉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
刘菁的虚弱仿佛讯号,山林之间忽的冲出数道疾影,脚下或尘土四溅,或草尾虚渡,修为高低之间,尽是些练气之上,凡劫之中的凡境修士。
修士争先,络子纯挡在刘菁面前,凝神戒备,却也不敢离了半步,抢先出手。
“刘菁县主,小生山间野人,近来听闻王府先天灵物多有剩余,不知可否借上一件,助小生渡过大劫,日后定当厚报!”
“切!白秀才你酸什么酸,这刘菁没了大军守护,且拿来拷问一番,不怕她不就范!”
刘菁抓住络子纯衣角,扶着肩膀,勉力站起:“我当是谁,这不是白纸书生褚才秀,吞玉山上楚大王?倒是不知这位红衣娘子之后,个个神俊逸郎,却拿我士卒出气,又怎个出处?平夏也算耕读剑门下,怎就被这般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