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器将至,李雄浑身无力,只能闭目就死,却是一片温热液体洒在面上,再睁眼时,那小媳妇面色煞白,手已被齐腕斩去,自己脸上便是那伤口喷出的鲜血,木桌上除了仍在抽搐的断手之外,尚有一柄分为两截的袖箭,若非突生变故,这支袖箭此时应是插在自己脑门!
“葳姐姐怕你等惹事,让我来寻,果然被她言中!”
李雄循声望去,吕不疑持剑而来,正是他一道剑气,精准无比的将那支袖箭斩断在小媳妇袖中,怎料知那小媳妇刚毅非常,全然不顾断腕之痛,剩下那只手松开张济,自怀中掏出一把解腕尖刀,猛然刺向还再懵懂中的张济,奈何吕不疑身法远在她之上,上前一剑穿胸,当即陨命。
“本想将此功让与李兄,既然你怜香惜玉不忍出手,我便却之不恭了。”吕不疑拭去剑上血迹,话中带刺,心中怏怏,听说这二位入职也算早,大小任务也执行过好几回,居然如此大意,若非司马葳放心不下请自己来看看,天命司的脸可要被他们丢尽了。
“吕大人,那屋中尚有一名老妇!”
李雄发了一身冷汗,酒劲减了大半,这才如梦初醒,起身拔剑,冲向屋中,吕不疑可不管他,打量一番那小媳妇的尸体,长剑向腰间一刺,自腰带下挑出一块玉琮,看了铭刻,正是六王会死士的信物。
收下玉琮作为记功的证明,吕不疑又弄了些凉水浇醒张济,李雄也垂头丧气地从屋里出来,那屋里哪还有老妇的踪影,只有桌上一身衣物和一副极为精致的面具,这才明白那老妇和小媳妇本是同一个人,只有锅上倒是真炖着两只老母鸡,可这会哪个不要命了还敢去吃。两个后辈只有悻悻然跟着吕不疑回了驿站,说明事情原委,自然也免不了被司马葳教训一番。
训斥完两个不懂事的后辈,吕不疑与司马葳依靠在驿站二层天台的围栏边商讨接下来的行动,董羽白则独自在驿站的小型望楼上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葳姐姐,逆贼的势力似乎比想象中要强得多,敌暗我明,而且到了堤上,我们这边人马分散,局势十分不利,”吕不疑对天命司长年被动挨打早已不满,今天终于有机会说出自己的想法,“与其等他们来,不如主动出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任务岂不是手到擒来。”
“天命司的职责并不是剿贼,无论如何,要以铲除天命异数为先。”那些新人睡得心安理得,可司马葳却是心事重重难以入眠,她心知近年来六王会等叛逆的势力越来越大,死在他们手上的天命司成员比死于异象的还要多,此次巡堤,这些人中还不知有多少要取义成仁。
天寒风凉,长夜难熬,第二日天露晨曦,一夜未眠的三人唤醒贪睡的一众部下,启程赶赴黄河大堤,总算沿路平安无事,正午之前到了工地,地方文武不敢怠慢京官,更何况是生杀在握的天命司官员,尽数列队出迎,在有限的条件下给足了排场。
一番官场客套自不必提,挨到吉时,摆齐三牲福礼,郡守主持祭祀了河神,一通锣鼓,河工们便指挥民夫干起了活来,本还有午宴款待,只是司马葳恐工地生变,坚决推辞,将天命司众人散至堤上去了。
眼下开工的堤段约有五十余里,吕不疑和两位校尉各自负责一段,分头巡守。此时夏汛方过,酷暑难当,在自己负责的十几里堤上走了一遍,吕不疑也被晒得难受,便到河工的篷子里寻些阴凉,歇了一会,张济李雄寻来,此二人未随大队,按着上官吩咐连夜出发,在堤上布置完毕,回来缴令。
“埋好了?无人看见吧?”见二人回来,吕不疑将手中的一碗凉水一饮而尽后问到。
“都办好了,我们的内线可以随时挖出‘宝贝’,只是时间紧迫,雕工敷衍,实在不像天成之物。”张济帮吕不疑满上凉水,方才给自己和李雄也倒上,虽然同是奋武郎,但吕不疑爵位在他之上,又是前辈,理应尊敬些。
“这倒不打紧,反正也不让人细看,只是恶战难免,你等可要有所准备……”吕不疑看着手中凉水,水面上似乎浮现出戚微风的巧笑,心中不由得回想起那日杏花酿的甘美滋味。
眼下暂无异事,三人便在工棚中闲话,可怜那些民夫却是一刻也歇不得,堤旁的树木早就被砍了去,太阳暴晒地面,酷热难当还得不停地挖沙抬石,一旁的监工又虎狼也似地盯着,手脚稍慢便要打要骂,人人汗流浃背、苦不堪言。
好容易挨到傍晚放饭,膳夫给吕不疑他们送来伙食,虽说并不精致,但至少比驿站的饭食强,多少能见点点荤腥,至于那些民夫,每人一碗照脸稀的小米粥,咸菜倒是大盆管够,只是这菜已不知腌渍了多久,时不时有些白点在菜盆里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