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鲲鹏不再硬撑,直接瘫在地上休息,他感受到吕不疑心脉尚存,并不十分担心,只是赢骅初次上阵,该如何手尾,需得他提示一二,
“记得带些银子,若是没有,去我行李中拿。”
“且慢,此处有萧卜郎照应即可,尚有一事,需得你去走一遭。”
赢骅正要照办,却被章无期叫过,附耳说了几句,最后又大声问道,
“你可敢去?”
“赢骅敢去!”
拱手遵命,赢骅先去吕不疑跟前,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铁墨世子首级夺下,又去捡来那杆铁戟,将那首级挑在戟尖,寻匹战马,策打马出营。
“铁墨首级在此!”
“铁墨已被我天命司吕不疑斩了!”
“铁墨已死,天命在我大秦!”
顾不得身上伤痛,策马狂奔,铁戟高举,一路撞进两军混战之处。
那些敌人骑兵看真,确是世子人头,当下大乱,秦军虽不认识铁墨世子,见对方动摇,便也只道不假。
此消彼长,狄人阵线松动崩溃,一时间纷纷夺路而逃,那铁鄂大汗正与蒙颌血战,见爱子战死,心中大乱,被蒙颌一枪扎在腿上,不得不夺路而逃。
此役,秦军大胜,逐北百里,斩首万余,缴获牛羊军械无算。
铁鄂汗聚拢残部,远遁大漠,不知是否有机会卷土重来。
正如那日狄人女孩所说,竟日鏖战,兵怨积深,战胜之后,除了正常赏赐之外,蒙颌不得不纵兵劫掠,千里草原,尽化赤地,劫后余生者皆掠卖为奴,这些天里秦军大营内热闹无比,好似过节时的集市一般。
不过这些都与吕不疑无关,这些天,他躺在行军塌上,动弹不得,大小事情,全靠别人照顾。
向鲲鹏状态略好,不几日已能下地走动,生活基本自理。
章无期情形和向鲲鹏相似,只是伤了肠肚,几天都只喝白水度日。
赢骅伤得最轻,日子却也不好过,日日饮宴,归来总得吐上几回,还跟几个登徒子打了一架,并不安生。
此战天命司几人皆有斩获,各领军功,如无意外,当各进爵一级,尤其吕不疑斩杀狄人世子,实乃大功,章无期特意让赢骅在挑着世子人头出阵时报上吕不疑名号,全军皆知,使旁人难以觊觎此功。
养伤期间,于敬郭来了多回,话里话外,还是劝吕不疑投效赵家,吕不疑哪肯理他,直到大军即将开拔回到关内,于敬郭便又来找吕不疑。
“吕兄弟,如今大军将要开拔,赵公公会随军返回关内,本司主当追随左右,你若同行便留下,若不愿同行,可自己回去。”
于敬郭说得很明白,如今便是吕不疑的最后机会,一起走的,便是他们自己人。
吕不疑当然选择了独自离开。
章无期与向鲲鹏本也想先回京城,但于敬郭可不敢独自在外,强行要章无期他们留下,章无期争了一番,最终只让赢骅陪着吕不疑回去,至于萧彦之,没人管他去向,自然是一同行动。
吕不疑卖了那些马匹,如今腰包鼓得很,采办了一辆宽大马车,正好有那狄人女孩赶车,赢骅与萧彦之骑马,一路往咸阳而去。
“吕大人,今日好些了么?”
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走了两天,安然无事,这天路上,赢骅似乎有些心事,骑到马窗边,搭起话来。
“多谢关心,已能活动,出生入死,便是同袍手足,称呼不必如此生分。”吕不疑猜到她心中所想,不等她跳明,主动说道,“回去之后若司主问起,你都推在我身上便是。”
“多谢吕大哥。”
赢骅脸上一红,轻声称谢,打马快走了几步,谁知刚走几步,前面一棵大树横倒,阻断驰道,然而边上没有树桩,这树分明是有人故意拖来挡路。
几人刚刚驻马,林中走出一名中年男子,身高七尺,白净面皮,手上一把扇子,一身儒服虽是白色,用料可是极为考究,身上配饰更是名贵非常,仅仅是那腰间绿莹莹一块玉佩,便不知是普通人家多少年吃用,身后八名丛人,四人武夫,腰中各配短剑,满脸肃杀之色,四人却是小厮打扮,带着水壶、马扎、食盒之类东西。
男人款步斯文,不慌不忙,走到那倒下树边,小厮布下一张软垫,男人撩起衣服后摆坐下,再撩前摆翘起腿来,捻了捻颌下山羊短须,终于开口说道:
“天命司吕大人在车内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