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薛绫,思绪莫名其妙被一旁的小女孩牵绊住,脑袋里不住地嘀咕;‘安熙,她叫安熙。’
她突然母性泛滥,瞧着眼前的小姑娘越加稀罕。
老妪收了钱,趁着两个大主顾的注意力栓在小女孩‘安熙’的身上,赶忙解一下裤腰带,把钱塞进缝在里头的钱袋子。
这把年纪,也不太讲究形象地将裤头提了提,把穿在上面的绳子拉紧,打个活结,把衣服盖下去。
又是表现出专业的态度来,钱收刮到手了,回身跑到庙里的那一口破钟前,祷告‘送子老道士’整个求子仪式顺利完成,拿着锤子敲了一下。
响亮的一声不仅让庙里的赵象龙夫妇和安熙看过来,更是把庙外头办事的警察也吸引了过来,突然都簇拥在葫芦庙的门口。
但是老妪这个时候没有抵触的情绪了,她今天挣了钱,谁他妈爱没事去挑鸡蛋里的骨头。
老妪拉着小女孩‘安熙’在一边,把薛绫和赵象龙送出了庙,看着众人陆续上了车,都没有留恋的架势。
唯独‘安熙’在朝着薛绫招手,但不是看着她的眼睛,而是她的肚子,似乎在做着道别。
把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当赵象龙陪伴着妻子薛绫杵在葫芦庙门前,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百感交集,他心里有着诸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一些厉害到不行的秘密。
当赵象龙突然看见了巷子口热闹的另一头,另一棵榕树下,一个黝黑身体,黑到像巧克力发光的肩膀,光着膀子在那里编织渔网,旁边趴着两个小女孩。
赵象龙立刻来了精神,撇了妻子薛绫,独自向前搭理这个看似融不入乡俗的渔佬。
就在他走过去的同时,一个小女孩也朝着赵象龙走来,但是她的目的不是待见这位警察叔叔,而是跟着老妪进了葫芦庙的薛绫。
赵象龙看着小‘安熙’无视自己从身边走过,远处的小女孩在摇着渔佬,似乎告诉在告诉他,姐姐跑了。
渔佬抬头看了一眼,又见到了已经晋升为市公安局副局的赵象龙,两个人之间在擦着一股特殊的气氛,又抵触,又配合的一样。
乘着那头正负责盘问的警察走了过来,赵象龙要了他手中的花名册,便把人支开了。
赵象龙和渔佬默契地,远远地隔离着那些看热闹的村民,就天文地理切磋了一番。
“你知道那个庙里的泥道士为什么能放那么久吗?赵局长。”
渔佬在赵象龙说完话,态度有些不愉悦地转身,他便说了这么一句。
赵象龙停下了脚步,意味深长,那一头的警察同志齐齐看了过来。
“因为它懂得闭嘴,把所有事情放在心里,没有人知道,没有人会对它不高兴。”渔佬微笑地说道。
赵局长没有转身,但是复杂的表情慢慢地缓和了下来,带着一丝丝得意的冷笑,刚想要继续往前走,渔佬又打趣了一句;
“是来求子的吧?”说完将已经为他准备好的泥巴,榕树和竹叶从身后拿了出来,朝赵象龙走去,双手递在他面前,压低半个身,故意低他半个头,以示尊卑,把东西供上,继而再打趣道;
“换句话说,澜州市,您就是我的庙里的神。”二人各怀怪胎,正面直视,这一瞬间,眼神里仿佛有着丰富的内容,在默认,在认同。
“您请,赵局长,走到葫芦庙门后,送子神婆肯定会出来要你手上的东西,拜托把我女儿喊出来,我们要回家吃饭了。”
渔佬殷勤地站在一边,大方地让出路来。
赵象龙听了半天,瞅过一眼,看着手里的东西琢磨一下,再看着‘渔佬’,仿佛就像看狗一样不屑,又是琢磨了一阵,拿着东西径直走向葫芦庙。
背后目送着他走开的渔佬,立刻换了一张脸,那突然阴冷的眼神就像一把刀一样,此刻已经扎穿了赵象龙的心窝,扎了无数遍!
不出渔佬所料,赵象龙刚走到葫芦庙门口,老妪正风风火火地走出来,烦着没有揪泥巴和树叶,耽误了仪式。
这一撞脸,看着对方手上的东西也是足足楞了一下,脑袋飞快转了一下,老妪没有想明白,那头的小女孩‘安熙’早已进了葫芦庙,径直找薛绫去了。
一个小时之后。
求子成功的薛绫和赵象龙坐在返程的车队里,在车队刚要走出千湖镇中湖村的时候,坐在领队车辆的后排,赵象龙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秘书小刘。
“喂!”赵象龙看着窗外的颠簸的风景,漫不经心地应道。
“赵局,王大福没死,从医院重症监护室挺过来了。”讲话的那一头显然很兴奋。
“什么!”赵象龙瞬间像踩了钉子那样意外,一颗颗大大的钉子,足以穿烂他的一只脚,以至于应激到不能控制,突然唬到了一车的人,都看了过来,赵象龙内心风起云涌。
“喂,喂,赵局,你在听吗?”那头打电话的连连在质疑。
而此刻的赵象龙,完全顾不上秘书小刘的询问,他的内心里埋了一层又一层黑暗的秘密。
仿佛这个时候那个本应该死在325矿山洞,牺牲的队友王大福,不甘地从地狱里爬了回来,在徒手把赵象龙内心里的秘密扒开,嚷着要让整个澜州市知道。
王大福,澜州市刑侦支队一员,赵象龙的下属,325当晚本应该被炸死在矿洞中的人,至少在赵象龙看来,他是已经死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