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队长,又来洗头啦!”
春儿发廊关了一个下午,终于迟迟地打开了,安二狗像被扒了一层皮一样,脚都立不住,倦得不行地掀开卷帘门,晃着要倒要倒。
丹田上的阳刚气不足,透支得太凶,他的眼圈又深了一个度,像中毒一样,蜡着一张脸,比过季的黄花菜还要蔫。
都说酒是销骨的毒药,色是剔骨的钢刀。
一旁的店铺主插着腰,居高临下,笑着看着安二狗偷吃的这幅模样,狼狈地钻了出来,站不住,晃了脚,闪个身,扶着老腰感觉天昏地暗,气血乏力。
店铺主调侃一句,顺手递上根烟,再看一边的春儿,一脸油腻焕发,润得发光,熟得像六月的桃子一样,水得能滴出油来,一脸晕红,两个人有着各自的快乐。
“门前三包啊,门前三包!”安二狗刚接过烟,店铺主赶忙点上火,他便正经地指着门前的垃圾,装模作样地教训道。
吃饱后的安二狗甚至没转头再看春儿一眼,这大街上人来人往,他故意拉了拉衣领,骑上摩托车扬长而去。
“这狗东西。”背后店铺主暗暗地骂道,抬举地给了一根烟,反倒来挑他门前的卫生。
何止是安二狗整天来光顾春儿发廊店,他那帮酒肉兄弟,治安巡逻队也是隔三差五来找春儿洗头。
名义上春儿是安二狗的小媳妇,背地里这么多兄弟,至于怎么排辈分,四周围的邻居也看不懂。
另一边。
当安二狗回到中湖村的时候,竹林的旱厕旁边已经搭建了临时的停尸台,也已经电话请了西湖村干白事的‘张麻子’。
张麻子是千湖镇远近闻名的‘西公’专干这件死人的勾当。
哪家哪户的爷辈父辈了了,都要请他来唱大戏。
人耽搁了点事,要迟些到,就着电话里嘱咐众村民先怎么样怎么样,安放糊涂桶的尸体。
就在众人自发把村里的白麻取出来,仔细地准备着‘糊涂桶’的后事时,安二狗的摩托车声打破了这一幕。
他威风凛凛地从远处呼啸而来,直接开到人群堆里,一见竹台上躺着一具盖白布的东西,便认定是村长‘糊涂桶’。
媳妇娟妹子见二狗终于回来了,人披着白麻,刚想凑前说两句,便见安二狗突然情绪失控,哽咽,难言地冲着‘糊涂桶’的尸体前,抱着大哭起来。
愣是从他那张冷漠的脸上,硬是哗啦啦地淌着泪水,忍不住抱紧‘糊涂桶’,凑近一闻,五脏六腑都要颠倒出来,假仁假意的情绪戛然而止。
当着众村民的面,声嘶力竭地抱着死去的‘糊涂桶’,安二狗莫名其妙地反胃,并呕得肝肠寸断,立刻放了‘糊涂桶’连连侧退,突然熏得他头眼昏花,踉跄地避开。
这滑稽的一幕,格格不入地映入众村民的眼帘,原本都伤感得不行了,愣是忍不住,几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安二狗忘了老糊涂桶在屎坑里泡了一夜。
二狗媳妇脸上挂不住了,忙把二狗拉到一边,锤着他的胸口,恼着人演过分了。
两口子便在一边嘀咕起来,老婆子在叽里呱啦地讲些什么,不忘伸头过来看着远处的‘傻大舅’,他正为身上穿的白麻而感到好奇不已,又是那一幕没心没肺的天真。
因为村民告诉他,他阿爹是去了天上当神仙了,和葫芦庙里的‘老道士’在一起了。
这个没有心机的孩子,于是又快乐了起来,村民此刻的同情和体贴,让他越发也觉得眼前的白白花花很有意思。
还有别人在教他的这个注意,那个注意,他似乎总是很乐意学这些东西。
“这个竹台架子不对,得往西边放,脚这边朝,祖宗有规定,不在家里死的...”安二狗开始摆出一副理事人的架子,指挥起来。
“这是西村的张麻子电话说的,东面朝。”有人回了他一句。
“他西村懂中村个屁。”安二狗闹着情绪,正经得不行。
仗着自己副村委的身份,这个时候应该显摆,应该逞一下威风,拿起一边的镰刀,三下五去抡了十几根竹子,手脚乏力地挑着枝丫。
砍着砍着便有些心力憔悴。
妈个蛋,今天的‘糊涂桶’死得真不是时候,偏偏挑了一天他睡春儿的日子,不说两个人切磋了一个下午,临走前又即兴发挥了一遍,此刻的安二狗心余有而力不足啊。
以至于手里的家伙使猛了,手心腰背都是冷汗,喘得不行,干脆坐着歇一会,那熊猫眼又加深了一个度。
这好家伙,大脑气血不足,看着眼前的媳妇和村民都晃出两个身来,搞不好今天晚上的村民要吃两次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