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将白纸铺开，黑字顿时迎面扑来。那些字用簪花小楷书写，写得极为工整，像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墨香犹存，最上方的抬头两个字墨迹浸透纸背，分明是刚写不久，就被折叠起来导致的。方皓细细看着这份不像租房文书的文书，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任何可疑之处。

若要强行找可疑，那便是末尾的那个名字，未免写得太过清美和秀气些。

“还真遇到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啦？”将文书物归原主之后，方皓依旧是有些不可置信，怔怔问道。只是连他也不知，这话是在问燕云渊，还是在问他自己。

“这还不止呢。那人还说会送给我百两银子。”燕云渊不以为意，嘿嘿一笑之后坦率说道，“不过我觉得不好意思，白白住了人家屋子，怎么还能要人家的银子呢？”

一时之间，方皓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要说这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吧，可偏偏这馅饼就这样眼睁睁地砸中了燕云渊，自己也跟着受益，不然他和清儿今晚真得露宿街头了。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渊弟，这件事你做得很好。能够拒绝面前的诱惑，看来你的确成长了不少。”方皓脸色如常，倒是难得地夸奖起人来。

忽然，方皓话锋一转，竟然是低头道起歉来：“对不起，渊弟，先前是我错怪你了。”

“没关系的，”燕云渊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当时那人和我说有免费的房子住，我也不信呢。皓哥，我不怪你。”

“起初，我有些怀疑，你是拿着银子去赌坊里赢了钱，然后租下了院子。我还想着训斥你一顿来着。”将心中的猜疑和想法尽数托出，方皓显得没有多少城府，只见他深深鞠了一躬，言语无比真诚道：“现如今看来，是为兄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请你原谅。”

这么多天下来，说燕云渊感受到的是方皓的关心，这话不假，哪怕这种关心带着些许其他的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一点燕云渊十分清楚。可方皓表现出的机智与情谊，也令燕云渊佩服不已。

此时，燕云渊感受着方皓真挚的诚意与歉意，他一把扶起方皓，并用手握住了方皓的右手，“皓哥，一世人，两兄弟。莫说这种见外话。”

随后，两人相视而笑，兄弟间的感情终于是迈入了第一步。

……

城西某处，一座六层的阁楼上，一位黑衣男子正对着屏风，弯着腰拱手禀告，言语恭敬道：“主人，那小娃娃确实已经住进了城西寒衣十九巷。”

“何时进去的？”屏风之后，木椅之上，坐着一个面如冠玉，身穿清衣的年轻人，他笑着问道。

“就在子时之前。”黑衣男子不敢隐瞒，赶忙回答道。

“好一个小娃娃，好大的胆量。如此一来，便是我寒衣楼赢了。”年轻人倏然站起身来，手中玉扇轻轻合拢，并用玉扇敲了敲桌面，下了一个命令，“准备白银百两，过几天我就去拜会那个小娃娃。”

“对了，那个小娃娃叫什么名字来着？”年轻人不经意间问道。

“燕云渊。”黑衣人老实回答道，不悲不喜。

“燕云渊，好名字，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好名字。”年轻人笑容怪异，露出了猩红的嘴唇，好似鲜血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