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柳父柳母走过来敬酒,兰家两兄弟赶忙起身回敬。
一杯酒下肚,柳父又特地走到兰凌如跟前,附耳说道,贤侄啊,莫怪我之前诓骗于你,伯父我实在是有我不得已的苦衷啊!
兰凌如微微一笑,反过来问柳父,伯父您几时诓骗于我,我怎不记得了?
柳父还欲再作解释,兰凌如轻拍一下柳父的肩膀,率先开口笑曰,下次碰见我君临贤弟,劳烦您替我邀约一下,说我好生挂念于他,望早日相聚,把酒言欢。
柳父一听这话方才明白兰凌如的意思,会意的朝着兰凌如一笑,说,一定,一定。
柳父本不愿让春晓抛头露面,可春晓执意要答谢兰家两兄弟的救命之恩,且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并将实情告知兰凌如。柳父虽不乐意,却也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便不再阻拦,随了她的心愿。这次再见兰凌如,本来觉得很是难为情,可没想到兰凌如却说如此,让他一下子轻松的犹如巨石落地,心想,之前真是错看他了,倒个是心思细腻、说话妥帖的周到之人。
而后的柳父又有了一个新的意外收获,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高大魁梧的兰凌飞,仿佛回忆起了当年的自己。又瞅瞅自己的两个女儿,不禁得浮想联翩。
而柳母却好像格外的欣赏兰凌如,觉着他面如冠玉,仪表间有仁人君子之风。
两夫妻对视一笑,却是谁也不说话,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兰凌飞和兰凌如愣在当地正寻思着呢,突然有自襄阳而来的一名军官闯入酒席,一见兰凌飞就跪倒在当地,大声贺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朝廷恩典,将军荣升千牛将军,着令明日启程赴京上任。
一下子,满堂喝彩之声,众将官武士齐集跪拜高喊,恭贺将军高升,恭贺将军高升。
虽是喜从天降,但也不免增添了几分离愁。兰凌飞叩首跪谢皇恩,然后站起身来不看别人,却独独的又盯着柳冬雪,柳冬雪也楚楚的望着兰凌飞,俗语说,哪个少男不痴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更何况这少男玉树临风,这少女亭亭玉立。兰凌飞,虽是军人,却铁骨柔肠。柳冬雪,虽深居闺中,却热情奔放。两家又是世交,真可谓天作之合。只可惜造化弄人,刚刚相识便即分离,此一去千山万水,终不知何时重逢?想到此处,兰凌飞端起酒杯敬向柳冬雪,姑娘若是不嫌弃我,请满饮了此杯。柳母上前拦下,说,将军,小女不会饮酒,望请见谅。这话音还没落,柳冬雪却早已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然后捂着嘴轻咳了几声后说,将军情意,自当领受。
柳父看出了端倪,拉开了挡在中间的柳母,讥笑说,平日里总说我粗人一个,不懂花香鸟语,今天自己反倒犯起糊涂来。柳母这才看出两个人的眼神非比寻常,偷笑道,真乃是一见钟情啊!柳父会意的点了点头。
兰凌如忽然想起什么,不由得说道,对了,春晓姑娘,我听说杜师傅给了你一封写给翰林院的荐表,刚好这次我也要去长安参加京试大考。依我看,不如趁此机会咱们一起结伴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春晓喜上眉梢,忙应道,说的极是,我也正有这个打算。
兰凌飞高兴的一拍手,眼望柳冬雪,紧跟着说,那感情好,冬雪姑娘,你也同去吧?柳冬雪羞嗔道,我又去做个什么?
柳父一眼看出这个年轻人的心思来,轻咳一声,说,女大不中留,既然贤侄开口,都去便是了,我也落得清净。话说完背转过身去,一步三晃着乐悠悠的走了。
柳母有些不舍,眼泪呼之欲出,把兰家两兄弟叫到身边交代一番,两兄弟一一都点头应了,又将冬雪和春晓叫到跟前,抽泣道,你们两个这是头一遭出远门,出门在外一定要互相照料。冬雪你年长一些,对妹妹一定要事事礼让呵护。春晓,你年纪小,主意大,但切记,长安乃国都繁华重地,规矩大,礼数多,但凡遇事要多向兰家二位兄长请教,断不可自作主张、恣意而为。
冬雪和春晓也都一一应了。话完,母女三人搂作一团,想想即将到来的离别,柳母呜咽不止,冬雪梨花带雨洒,潸然淌额下。春晓粉腮珠光落,欲言又不说。兰凌如本是一番好意,看如此情形,倒觉得自己好心办了一件坏事,垂头懊悔不已。只有兰凌飞快乐天真的像个孩子一样,眼睛里闪烁着憧憬的目光,他仿佛看到了一幕幕他脑海中想像的场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武风雪,傲寒霜,回家有位美丽的姑娘递上一盆温暖的热水和一条绣着花边的丝帕,洗尽凡尘与辛劳,融化他心中所有的坚冰。
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夜的漫长不是由时间决定的,而是因人的心情而变的可长可短。你的梦轻盈欲飞、似有若无,夜便短的可怜,可怜的刚一闭眼再一睁眼就是明天;你的梦假若缠绵悱恻、无休无止,夜便也长的没有了尽头,就算天亮日出,你还尤在梦里游。谁说又不是呢?
天长地久有时尽,惟情绵绵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