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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拂晓悲鸣

难熬的夜,春晓起身离榻伏案而坐,正对着那一直流泪不止的红蜡,摇曳的烛火里一个又一个身影在晃动,先是儒雅清秀的孟先生对着她淡淡的一笑,接着是燕秋娘和玉锦瑟交错舞动的身姿,而后是兰凌飞拔剑在手腾空飞起的样子,最后是兰凌如摇晃着纸扇傲慢清高的脸庞,望着望着不禁入了梦境。梦里春晓到了一处大大的宅院,先是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主人和他的夫人在游逛花园,有两个少女在追风捕蝶,有仆人在清扫青石板上飘落的黄叶,怎料突然间天地昏暗,随之风起云变、雷电交加,一群饿狼这时闯进了宅院,紧跟着是两个少女被一群蒙面人持刀追杀,春晓紧追了上去,牵住二人的手就往门外跑,怎知重门叠障,一扇扇,一层层,不知何处是尽头,后边杀手渐渐逼近,眼见春晓和两个少女已然筋疲力竭,正将绝望的时候,不远处亮起一道七彩的光芒,那里仿佛存在着另外一个世界。春晓手牵着两个少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了过去,果然甩开了那群杀手。可却又到了另外一个人间地狱,四下里躺满了熟悉的面孔,姐姐柳冬雪、孙仲达、丁小乙、素琴还有银淑,春晓看见兰凌飞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转瞬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黑衣人一个个倒下去,很快只剩最后一个。那黑衣人头戴斗笠,面蒙黑纱,手里拿着一个奇光异彩的琉璃盏,狡黠冷酷地冲着兰凌飞笑。兰凌飞冲了过去,纵身一剑劈下,斗笠分两半儿滑落,面纱断成两截飘洒,那黑衣人露出真容,竟然是兰凌如。兰凌飞惊恐地大喊一声“不”,扑过去抱住弟弟恸哭了起来。春晓望见这样的场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时兰泰鼎又出现在眼前,他老泪纵横地向春晓这边招手,春晓还在愣神间,两个少女奔跑了过去,兰泰鼎疼爱的将她们揽在怀里,可突然,两个少女一左一右,同时抽出一把刀来扎入了兰泰鼎的肚腹。兰泰鼎倒了下去,沉重的倒了下去,春晓大喊着不要,一脸惶恐地从梦中醒来。

这正是一更风、二更雨,三更四更梦惊醒,直到五更见天明。

春晓再也不敢入睡了,她担心又会梦见什么不祥的事情。趁姐姐冬雪和丫鬟银淑还在熟睡之际,她推开门小步慢踱着走了出去,不知不觉又到了那个莲花池边,好像跟这个地方很是投缘,前两天每晚都在这儿跟着燕秋娘练舞,这会儿回忆起来,那也许是她来襄阳以后唯一快乐的时刻了。可现在她却对那个被她亲切称之为秋娘的人望而却步、见之胆寒,虽然她知道秋娘无意伤害她,也无心加害任何无辜的人,可她一想起那个周福海惨死时的各种凄厉的声音,整个人就不由得紧张起来,再一想到程水仙、玉锦瑟都是这个秋娘安插在那些官商身边的卧底,就更加的不寒而栗、毛骨悚然。这些女人太可怕了,她们为了报仇可以牺牲爱情、牺牲肉体、甚至牺牲自己的性命,温顺时她们可以娇弱的像只绵羊,看起来似乎是惹人垂怜、任人摆布。凶狠时却是个个胜过猛禽虎狼,出手瞬间令人防不胜防。可想而知,燕秋娘作为她们的头目,又是一个何等厉害的角色,想都不敢想,一个柔弱女子身负血海深仇,潜伏在仇人的身边忍气吞声、强颜欢笑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一旦爆发出来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那个长安辛夷庄主又是谁,这些人除了复仇之外,很有可能是在酝酿一个惊天阴谋,真是细思极恐啊!

正此时,莲花池不远处的桃花林里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是燕秋娘和素琴。

疯了,疯了,王子端真的疯了。

怎么回事,夫人?

听水仙说,王子端私下向朝廷李相告发了范明诚和咱们家的这位刺史大人,并且威逼范明诚和孙万财交出凤羽八扇屏和七彩琉璃盏,范明诚不予,他便痛下杀手结果了范明诚。

怎么知道是他做的?

那老贼得了凤羽八扇屏后悄悄告诉水仙,再凑齐孙家那七彩琉璃盏,我就可以做襄阳刺史啦!水仙问他,哪来的八扇屏?老贼便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出来。原来是他事先买通几个泼皮无赖到天香阁闹事赶走了所有客人,然后又通报官差清场抓人,再趁着夜黑风高杀人夺宝。

那二公子被抓又是怎么一回事?

只因那老贼前番在醉月楼杀曹兴的时候被凌如撞见,所以便起了杀心。此番正好趁此机会一并除掉,以绝后患。

那王子端怎的知道二公子在翠红楼,莫非他已经知道咱们的计划了?

听水仙说,应是未曾察觉。或许他早就盯上凌如了,只是咱们的注意力都在周福海身上,因此漏掉他了。

二公子虽心高气傲,但平日里待我们这些下人极好,此番被诬下狱,吃了这么大的人命官司,又该如何是好?

是啊,凌如这孩子跟他的老师一样,的确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之风,只可惜误踏入了这趟浑水,恐怕是在劫难逃、回天乏术啦!

春晓循声走进桃树林,就在她们身后的一棵桃树前隐藏了起来,本来只想偷听她们说些什么,可一听到燕秋娘说在劫难逃这句话的时候,春晓忍不住露出了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呜呜咽咽的哀求道,秋娘,求您救救凌如吧,他是无辜的,不该遭此磨难。

春晓,你怎在此?

燕秋娘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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