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云遮月连天白,远水生凉入夜多。
凌晨时分,一只小船借着夜色的遮掩,偷偷地划向湖岸边。
“这地方是哪?”周溯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地问道。
他倒是睡了个好觉,反正划船的工作一直都是秦裳蓉和老邓交替着负责,张良也撑了几竹篙,但因为水平太臭很快就被老邓委婉劝退了。
“这在大泽的东南,应该是尉氏或者启封(今开封)附近吧。”
单单从周围荒芜的景色,其实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老邓是按照方位来估计的。
但实际这也不怎么靠谱,因为当今这时代军用地图属于一种战略物资,精细的地图是被秦法严禁绘制的,而民用地图就跟简笔画差不多。
是以,就算是去过诸多地方,见多识广的老邓,一下子也没办法准确辨认现在的位置。
“不过多半已经出了三川郡了。”
一行人依次登了岸。
周溯说道:“把竹筏给沉了。”
他这么说完,便支使着老邓和张良开始往里面搬石头,待到竹筏的吃水线开始往下走的时候,一脚把竹筏给踢了出去。
竹筏慢悠悠地从湖心驶去,然后在离得他们七八米的地方,彻底地沉没。
就算以后有人能找到这艘竹筏,也断然不会跟刺杀皇帝的刺客联系在一起。
“接下来就去附近的城市,找到我待命的商会,他们会负责剩下的事。”
眼见的的确确脱离了危险,张良也为之松了口气,虽然没能成功干掉嬴政,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段失败的经历让他重新审视自己,打算积蓄力量,等待周溯口中的那个“时机”。
其实按照周溯的本意是,一旦脱离了秦军的追捕,就要跟张良说拜拜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感觉这会好像也没有完全的安全,而且既然张良身上有羊毛可以薅,他凭什么给那家伙省着。
“有马车接送?”
“当然。”
“包食宿?”
“这些都交由世兄来操办。”
“那别废话,赶紧的。”周溯摸了摸肚皮:“啃了这么多天的锅盔和肉干,我都要吐了,得赶紧找个地方张罗一桌。”
这会终于脱困,说不得死里逃生这么夸张,但兴致都挺高。
就连老邓也提出了待会想要小酌两杯黍酒。
于是众人撒腿便走,结果这路还没走一段,周溯发现有人没跟上来。
他回头看了眼,连带了身旁老邓和张良的目光,只见得秦姑娘那一素绰约孤影依旧伫立在湖岸旁,良久也不动分毫。
“裳蓉,干什么呢,是不是要摘花啊?附近没人,你快点。”
回应他的声音顿时有些暴躁,但至少维持了清冷的人设:“答应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接下来,我要去找老师和师兄了。”
她这话说完,张良和老邓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齐齐看向了周溯。
原本家里光仆役丫鬟就有五百人的张良自然能够看出,自己这位不谙男女之事的小老弟,对人家漂亮姑娘有意思,不然也不会急吼吼地支走荀虓和田琐,唯独把秦裳蓉留在身边的。
但这种事吧,他不好插嘴。
不仅仅是因为现在周溯在队伍中的话语权压他一头,更关键的是周溯泡妞的路子太野,不是自诩正人君子的张良可以置喙的。
老实说,周溯心里真有些舍不得。
就算挑刺的说,秦裳蓉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
一个美字,往前说有西施,褒姒,往后说有貂蝉,王昭君和杨玉环,但那样的美丽是颠倒众生,更多在于一个千娇百媚的媚字,一个招惹人怜的怜字。
捂着心头怕化了的那种感觉。
而秦裳蓉不一样,她就像是月宫贬下凡间的谪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