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你开朗些,不要想得太多了,你高考就是因为想得太多了,有思想包袱才没有发挥好的。现在你当兵了,把这当成你人生新的起点,终究你的前途是光明的。”米琼不知道上官致远究竟什么放不下的,她想解开他的心结。
“我总是担心会失去,总是害怕抓不住,总是不想去面对,总是感觉不真实,一切如梦如幻缥缈虚无,一切来去匆匆失之交臂。虽然来参军,我觉得自己已经精神焕发,已经积极向上,可我心中总有那永远的痛:高考考场几度折戟沉沙,父亲三个月未见,我们就阴阳两隔。如果我在他活着时就考上大学,那么他不会那么早的死去,如果我没考上不再去复读,而是在家里照料他,那么他也不会过早的死去,如果他死去了,我考上了大学,就算他死去也会含笑九泉。米琼,你说,我还会活得开心吗?我想追求幸福,但是我害怕被幸福抛弃!我想放声高歌,但想到父亲,我无地自容!”上官致远从没有这样向一个人敞开自己的心扉,说到这里,上官致远已经是泪流满面。
“致远,你不要哭了,你现在是个军人,是军人就得勇敢坚强。我理解你,真的理解你,我知道你从小没有父母,是和养父相依为命长大的,你们的感情很深,你不要这样深深的自责,只要你努力,军魂会辉煌的!”米琼说着拿出纸巾去擦拭上官致远的眼泪。
“让你见笑了,米琼,其实到了部队,我一直都很坚强,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我又成了这般模样。”上官致远说,“米琼,说句真心话,我真的很感谢你,感谢你来看我,感谢一直以来你对我精神的鼓励和默默的支持。我就像一个靠着自己的意志行走太久已然疲惫的旅人想要寻找一个精神休憩的场所,和你久别重逢,于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其实你别看我现在是个军人,或许我的内心还是那样的脆弱。”
“致远,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的,请你相信我。”米琼知道上官致远是把她当成自己生命前行的动力源泉,在她身上汲取力量的同时却又害怕失去她。
黑暗中,上官致远点了点,他站起来对米琼说,我们回去吧。米琼没有马上站起来,她想上官致远在夜色中伸出手来拉她一把,可是她始终没有等到,于是她自己站了起来。不能给人以力量,说明上官致远还没有足够的自信。
夜静极了,报训队里学员大都已经进入了梦乡。黑暗中院子里的游动哨问了一声,谁?
“上官致远!”
“你还没有睡啊。”是裘名金的声音,他出去和姜燕约会后,此时已经回来了,现在可能轮到他站哨。
回到窑洞里,上官致远说明天放假,正好带米琼爬华山看日出,不过那得再请一天假。米琼说,去华山有点远,等你报训队培训结业回华阴了,她再来。上官致远说,也好,那明天去沋河水库随便走走,上面有个水上游乐场也挺好的。上官致远说完就让米琼早点休息,于是就出来了。
“致远,你还不睡觉啊,是不是来陪我站哨?”裘名金看到致远出来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在县城的毛毯厂找的许多女孩,混熟了就睡在一起了。
“要睡了,我去宿舍睡,明天去沋河水库玩。”上官致远说。
“去宿舍睡,你们不睡在一起啊?要是我啊早等不及了。”裘名金觉得这么好的机会两人怎么不睡在一起呢,要是他早就按捺不住了,想当年他在富川街上混,交的一些女孩子,哪一个没和她上床。
“瞧你那点德行,就知道男女那点破事,纯粹一低级动物!人家是有文化有素质的人,谈的是理想,讲的是感情,你以为都像你啊,你来陕西当兵就是入个陕西逼,现在你能了!你美得很?!”不知什么时候,俞文辉从寝室里出来了,原来接下来他有一班哨要站,由于睡不着就干脆爬起来了。他对裘名金捷足先登和姜燕交往是耿耿于怀。这也真是奇了怪了,英雄救美是他和上官致远,他裘名金倒是摘桃子有一手。
“你吃了枪药啊?人家又没有跟你说话,他娘的你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跑起来就是来冲我直叫唤,把队长吵醒了有你好看的!”裘名金说。
“你们俩别吵了,大家都在睡觉会影响休息的。”上官致远说着打算回寝室睡觉。
“致远,你真的不睡在窑洞啊,你让她一个人呆在那里,那女孩就不害怕?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裘名金说,“要是我,就是不睡觉为她在门口站一晚上的哨也值。”
“这是军营,讲点迷信,是阳气最重的地方,闹鬼也闹不到这里来。有什么好害怕的。”上官致远。
“致远,你还别说,今天晚上你就得睡在窑洞。”俞文辉说,“这鬼是不怕,可有些人比鬼更可怕。”
“你什么意思,俞文辉,老冲我来!”裘名金说,“你有话明说,别给老子阴阳怪气的。不就是看老子和姜燕在一起你嫉妒吗?有本事,你自己去泡去,渭南街上漂亮女孩子多了去了,就这党校也有不少漂亮妞啊,可你有这屌本事吗?”
“你们今天是怎么啦,再这样吵下去,把队长吵起来了,非得关禁闭不可。”刚打算去睡觉的上官致远又停住了脚步。
“这还用说吗,这小子就没安好心,你听他刚才说,他要去给米琼站一夜哨,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致远,今晚你还真得提防着点,不为别的,就为米琼着想,你也得去窑洞看看去,看看门窗结不结实,说不定到了下半夜会出什么状况。”俞文辉说。
“俞文辉,你给老子血口喷人,我刚才说的话是这意思吗。他娘的,你挑拨离间的,是唯恐天下不乱!”裘名金有点激动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别争了,我去窑洞里睡,只求你们别吵了行吗?”上官致远说,他话一落音,奇怪刚才都在争吵的两个人都停了下来。
“你去窑洞睡?”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只要你们别吵就行了。”上官致远说完就向窑洞走去。
上官致远来到窑洞米琼的房门口,见里面还亮着灯,于是轻轻敲了敲门:“米琼,你开开门。”
“你还没睡?”米琼这会儿还在看那本小说《安娜·卡列尼娜》,她正在为女主人的命运而伤心呢。
“我怕你一个人害怕,所以过来了。”上官致远道,“你一个人害怕吗?”
“有一点。”米琼说,“当时不觉得,你走了一会儿就有点害怕,可能是女孩子天生胆小吧。”
“你看我真是太粗心了,忽略了这一点。”上官致远说,“那我今晚上在这里陪你吧。”
“嗯。”米琼听了上官致远的话不由有点感动,其实她也希望和上官致远呆在一起度过这个美好的夜晚,“要不你在床上睡一会儿吧,我睡了一个白天,这会儿也不瞌睡。”
上官致远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米琼,她还在低头看那本书,抬头看到上官致远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致远,你怎么啦?”
过了好一会儿,上官致远站了起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米琼的手在拔弄着书,看得出来她慌乱的内心。此刻,上官致远看着那双洁白修长的手,他想拉住它,想象着它的柔软想象着它的温度,可就是没有动。米琼把书扔到了桌子上说,我们聊聊天吧,于是两人并排在床上坐着,背斜靠在墙上,彼此感到满足和幸福。最后,两个人都沉沉的睡去,但是没有谁躺下来,也没有谁去碰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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