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脸,这是什么?”
“这叫水鸟哨,在鸟肚子里注水,拿到嘴边吹,能发出小鸟的叫声。”
“我想要这个!”女孩子一双圆圆的大眼看着卢学川,小声央求。
卢学川似笑非笑,拿出钱问:“要几个?”
女孩小心竖起一根指头,卢学川点点头,问摊主买了一个,让摊主往水鸟里注了一些干净的水。
女孩不会玩儿,看摊主拿着水鸟教她怎么发声,学会之后,拉着水鸟的舌头,“叽叽喳喳”发出一些滑稽的声音出来,开心得连蹦带跳。
卢学川望望在远处剃头的丁楚,站在一面破墙边,拿出烟来抽,女孩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只鸟,边吹哨子边跑来跑去,半点不像是年近20的女子,倒是七八岁小孩子的脾气。
“白脸,我叫丁叮当,你叫什么?”女孩玩了一阵,玩腻了,来跟卢学川说话。
“我喜欢叫自己卢克,这是我的英文名字。”他笑着回答。
“卢克是啥意思呢?”女孩还是一脸好奇问。
卢学川哈哈一笑,反问道:“丁叮当又是什么意思呢?”
丁叮当认真说:“外公笨,取不出名字来,让外婆取,外婆听到门口风铃响,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你觉得好听吗?”
卢学川抿了抿嘴巴说:“海风吹,风铃动,丁叮当,丁叮当,朗朗上口,好听!”
圆圆的小脸,圆圆的大眼,丁叮当笑靥如花,又欢快地跑开了。
卢学川没办法,缓缓跟着她,看一眼丁楚那边,面孔上正盖着毛巾烫脸。
“外婆,这是啥啊?”丁叮当跑到海鲜店门口,指着一条鱿鱼问夏姑,夏姑定睛一看,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女孩子,是张陌生的面孔,心里稀罕,不知道是哪家贵小姐跑出来玩。
夏姑嗲声嗲气回答:“小姑娘,这是鱿鱼,你看这旁边还有鱿鱼仔,是鱿鱼的小宝宝。”
丁叮当又问:“是不是会喷黑水的?”
夏姑看她可爱极了,嗲嗲地点点头,又听她说:“我在海面上,抓到过一次,朝我喷黑水,我就扔掉了。”
夏姑拿手比划说:“小姑娘,你看到的那个是墨鱼,这个鱿鱼在海里很深的地方,海面上看不到的。”
“那外婆,这是拿来干嘛用的?”
夏姑见这么大的孩子,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只当是富贵人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少,就拿起一个鱿鱼仔给丁叮当玩,温柔说:“拿来炒菜吃,可好吃了,你吃过吗?”
丁叮当接过夏姑拿来的鱿鱼仔,摸了摸问:“这个是死的吗?”
夏姑看她长得好,人也有趣,还是耐心笑着点点头,谁料她把手里鱿鱼仔扔回了夏姑手里,嘴巴里喊:“死了有什么好玩的,我走了!”
说完一溜烟,人不见了,夏姑看这姑娘已然成年,心性却和孩童一般,心里感叹道:这是谁家的女儿,养成这样,都给宠坏了,过两年嫁出去,男方可要倒大霉。
丁叮当吹着水鸟,跑了一阵,东看看西看看,突然看见前方地上有一只黑色的鸟,两眼凶凶的,嘴上长着一撮黑黑的毛,走起路来左摇右摆,很是神气,她觉得这鸟好玩,就去吓它。
黑鸟看到有人吓他,不仅不怕,还气势汹汹追上去啄她,嘴里说着人话:“你好!吃了吗!”
丁叮当哪里见过会说人话的鸟,喜欢得不得了,就跟这鸟你追我赶玩了很久,黑鸟见打不过她,扑腾了翅膀,钻进一个胡同里想逃走。
丁叮当连忙追进去,里头有几个赌钱的流氓,看见一个绝色的小丫头跑进来,脸上带着明媚阳光般的甜美笑容,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想去摸摸看,她一笑,洁白如珍珠的牙齿露出来,无比可人。
其中一个流氓看呆了,痴笑着,拦住丁叮当的去路问:“小妹妹,想去哪里啊?”
丁叮当看黑鸟跑远了,心里着急,左手用力一掰,把流氓的手给扭了过去,登时疼得哇哇大叫,另外一个流氓看到了,冲过去想掐住丁叮当的手臂,去摸她的身子,一双眼睛看得都直了,口水快要流淌下来。
丁叮当十分厌恶这人的眼神,伸出双指一戳,只见那流氓双眼中血水冒出来,眼睛已经被戳瞎了,在地上乱喊乱叫,疼得直打滚。
其他流氓一看这情况,吓坏了,想着跑去其他地方叫人,卢学川在路口冷冷看着,朝远处一个便衣保镖点了点头,那便衣转身离开,去追那帮流氓去了。
丁叮当见把人弄瞎了,惊恐万分,不知所措,见卢学川在路口看她,就跑过去问:“白脸,外公外婆知道了,要骂我的,怎么办?”
卢学川拿出帕子,让她擦干净手里的血,安静地拉着她走开了。走到一间小店前,才缓缓道:“你记住,谁先动手侵害别人,那谁就是坏人,你惩罚坏人,就是好人。你没做错什么,你外公不会说你的。”
丁叮当还是有点慌乱:“那人的眼睛,还能长好吗?”
卢学川回答:“他眼睛长好了,又出去害别人,那你希望他好起来,还是再也不敢出去害人呢?”
丁叮当感觉卢学川说话好有道理,立马解开了心结,有点紧张说:“让外公知道了,他真不会骂我?”
“你一会儿直接跟你外公说,如果他不怪你,以后你就要听我的话。如果他骂你了,我愿赌服输,你想要什么,我买来补偿你,这样可以吗?”
“白脸,你说话有道理,又讲公平,我这就去问问我外公。”
丁叮当气得鼓了个腮帮,跑去剃头摊找丁楚,鬼鬼祟祟扒着丁楚的耳朵说了半天,丁楚只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句:“你去玩吧,没事了。”说完看向了卢学川这边,卢学川点了点头回应,丁楚依旧安心躺下了,继续让剃头师傅给自己刮胡子。
“白脸,你说对了,外公没骂我,你这人懂道理,我以后都听你的。”丁叮当插个腰,神气活现,卢学川笑笑说:“那跟我走,我带你去商店买东西,再去戏院里看戏,这里不好玩。”
丁叮当头一回逛街就扫了兴,气得不轻,当宝贝一样收好了水鸟哨,对着菜市街的街面剁了一脚,凶道:“一点都不好玩,下次不来了!”
丁楚修好了面,用余光撇了一眼外孙女,被白鹭带着走了,又照了照镜子里的自己,摸出一张大钞给了沈师傅。沈师傅见找不开,跑去对面的摊上兑零钱,回来给丁楚找了钱,笑着说道:“理干净了,再看客人您这张脸,英伟不凡,气度不像常人啊!大胆问一句,您多大岁数了?”
丁楚照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蔼地笑说:“五十多了。”
“啊?看着这样年轻,竟比我岁数还大,虽然我不是看面相的,但我喜欢听戏文,看您样貌堂堂,像是古代领兵打仗的大将军。”
丁楚见他这般说,跟着沈师傅一起笑起来,说了句“头发都白了”,起身要走,突然想起来,随口问:“剃头师傅,说起看面相的,有个算命的张大哥,还在这里吗?”
沈师傅一听,客人对这里熟悉,指着街尾那边说:“还在,街后面摆摊呢!”
丁楚微微抱拳,说了句:“谢了,走了!”
“您走好,下次再来!”
丁楚看看身边来往的过路人,无一人认识,心里惆怅,板了个脸。走了没几步,看到一个小楼,写着【亚逸街菜市场管理所】,往里头看了看,没什么人。又一瞥,停住了,看见门房里,有个古稀老人,戴个眼镜正在看报纸。
丁楚双眼笑如桃花,嘴巴里下意识说了一句“龙师傅”,也不发出声音。
这边龙爷爷好像感觉到什么,右手端住了眼镜架子,朝街面上看了一眼,看到丁楚笔直站着看他,脸上树皮一样的皱纹,忽的抖了一抖,再看时,只有来往的行人,不见了丁楚的身影。
张半仙正坐在算卦摊上打瞌睡,感觉摊子前有人叫了他一声:“张半仙,还在呢?”
张半仙随口回道:“下午就回去,楚霸王,近来可好?”
“好,好!要下雨了,早点收摊,走了!”
张半仙“唉”应了一声,突然一个激灵,楚霸王回来了!立马站起身来,朝着走远的身影,大声问道:“楚霸王,不来我这里坐一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