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入户,明灯闪烁。
晚饭时分,姜白只管埋头扒饭,不顾桌旁两人炯炯有神的目光。
余锦绣含情脉脉,只管给姜白添着菜,将碗塞的满满的,一旁的汉子只是冷眼看着,默不作声。
忽然,门外一阵响声,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重重地压在地上。
“余良,你家的艾草我给放在门外了。”
话音刚落,一位穿着衙服的青年走了进来,手拎着袖子擦拭脸上的细汗,浑然不觉平日的餐桌上多了一人。
“余良,来,累死小爷了,赏口水喝。”
青年放下袖子,抬头望着,却看到一脸僵住的姜白和神色各异的余氏父女两,干咳了几声,尬笑道:“额,我是不是来的不对?”
汉子只是撇了眼,指着桌旁的小台上的茶具,没有半点感情道:“茶在那,自便。”
至于姜白则是站了起来,向着青年笑道:“林大人好。”
正所谓靠山吃山,小镇的竹子品相极好,以至于滁州城官衙的竹具一并采用小镇的,每到暮春三月就会遣人到小镇上采购,而采购之人则称为竹官。
小镇的竹官长久以来都是那从小镇走出来的老林头,只是元日时受了风寒,这才让他的孙子给替上官职,毕竟往时收竹器时,老林头总会带着这青年来小镇一趟,看得多了,也就熟络了。
“你小子,是不是把哥的话当耳边风,喊哥。”
老林头一家是从泥巷中搬出去的,也不知是不是祖坟冒了青烟,被挑着成了竹官,这才举家搬到了滁州城住去了,所以对于姜白,青年是相当熟络的。
一旁的余锦绣倒是心巧,笑着道:“林大哥,林爷爷好了些没?”
老林头一家算是泥巷上里唯二对姜白好的,所以在余锦绣心里,对老林头一家还是挺热切的。
“好了些。”青年摆了摆手,自个倒了杯茶喝下,润了润喉,“大夫说了,老爷子是旧病复发,毕竟老爷子年轻时总在那江上干活,沾了些湿气,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不,年前那点风寒便要了老爷子半条命,现在缩在家里静养来着,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寻思老爷子得要一年才能恢复过来。”
“那得找个日子去看看才行。”姜白冒了冒头,皱着眉头道。
“可别,到时间老爷子把风寒传给你们可就糟了,还是等老爷子再好些,你们才去看望吧。”
青年只觉喉咙发痒,又喝了一杯茶。
“我爹去那庙里祈过福了,没事的。”
“那便好。”
青年喝了满满几杯,这才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眼,又重重瞧了眼汉子,才右手捶了下左手心。
“我就说你这小子怎么在这,你两该不会成了吧?哈哈。”
还没等那两人发话,汉子就砸了下桌面。
“成成成,成你个头,水喝够了没,喝够就不送客了。”
本来见着自己闺女恨不得白白往外送就来气,那姜小子又扭扭捏捏,加上这青年竹官这一气,汉子这火气就起来了。
余锦绣一家是不编竹具的,所以也就不用给竹官面子。
“切,谁稀罕!”青年也是个性真人,“我若不是见着锦绣这丫头身子弱,才不帮你给艾草拿来,就你这臭脾气,也就姜白那小子能受得了。”
嘿,怎么又扯到我了?姜白傻眼了。
汉子瞪了眼青年,揶揄道:“衣锦还乡便是阔气,也不知是谁年前央着要吃花糕,我见着可怜便给了一袋,如今却是说起我的脾气来了?”
“哇,不带揭人短的。”青年也不服气地回瞪了眼。
那还是十年前,正逢着年前,见着酒肆那小衰仔穿街过巷地吃着花糕,他才要吃的,家里没给,他一把泪一把涕地被汉子见着,直到汉子塞了一袋花糕这才停了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