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李烈兵手中拿到北地密报的墨潼手托下巴,拿着重新灌满的酒壶给两只酒杯又再次斟满,“原来大哥刚刚来过。”
“他说怕你别扭。”浅川禾实话实说。
“那是没说错…”墨潼露出一抹讪笑,“不过大抵也就是百忙之中抽空路过,闻到了吗?”
浅川禾不动声色地抽抽鼻子,习武之人的感官更为敏锐,有淡淡血腥气萦绕鼻尖。
血腥气是从墨淞离去方向的河岸边传来的,而且愈来愈浓。
浅川禾见怪不怪,拿起酒杯小酌一口,“又在做局?”
她对墨潼这种以身为饵钓大鱼的计策已经见怪不怪。
“不如说愿者上钩,哪用我来布局?”墨潼耸耸肩膀,“我只要坐在这儿,就已经是某些人眼里的天赐良机,从他们按耐不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网中之鱼了。”
墨潼擦了擦嘴,“明日天不亮这些家伙的情报天卫司就能递到我手上来,入蜀之前,多些消息总没错。”
画舫徐徐靠岸之后两人便按原路下了船,这一顿算得上是酒足饭饱,而李烈兵则在画舫码头处恭候多时,看样子下了画舫之后便一直停留在原地,他的身后是一众天卫司甲士,还有墨潼的那架小破马车,那匹拉车的温驯大凉驹正轻轻地踏着蹄子。
天卫司兵字卫双手抱拳,“殿下,微臣护送殿下前往住处。”
“有劳烈叔。”墨潼并不推辞,抱拳回礼,随后轻车熟路上了小破马车。
浅川禾则依旧坐上了车夫的位置,将缰绳一拉。那大凉驹这段时日早与浅川禾混得熟了,欢快地甩了甩尾巴。
天卫司甲士开道引路,兵字卫李烈兵随行,这架小小马车缓慢朝着天卫司金陵总营驶去。
马车的帘子在白日被墨潼挑起之后便没有再放下去。半道上,墨潼望着一窗之隔的李烈兵,“明日入蜀,人马粮草,烈叔俱已齐备?”
李烈兵在马上点点头,“不错,遵照陛下的旨意,当今蜀中情形也都已整理成册,已供殿下一览。”
“蜀中去路迢迢,臣本已划拨三支小营人马策应殿下。但殿下欲求悄然入蜀,这三百士卒将会分三路在殿下动身前后出发,以作前驱与殿后之用,最终在锦官城会合。”
“如今,前两支小营已经依次出动,第三支小营待殿下出城一日后拔营。”
李烈兵的稳妥布置让墨潼点头赞道:“烈叔安排甚好。”
“另外臣原本从金陵天卫司中挑选了一位武艺高强的统领跟随殿下护驾,不过有一位殿下的熟人毛遂自荐,臣便也就做个成人之美。”
“哦?”墨潼心下已隐有猜测。
长街远处传来一声战马的嘶鸣,随后是疾驰而来的滚滚马蹄声。
浅川禾偏头瞧了一眼,也知道了来者是谁。
马车前开路的天卫司甲士阵型变化,为这纵马前来之人让开了一条道路。
那英气妩媚的女子白羽流星般一路奔来,纱帽锦袍在夜风之中猎猎作响,在墨潼的马车之前堪堪勒马停住,翻身下马,来到马车窗边朝着墨潼行礼,朗声道:“先生!”
“姜统领,别来无恙!”墨潼朝她挥挥手。
临杭天卫司,丙午营统领,姜稚。
李烈兵口中的毛遂自荐之人,想必就是她了。
“姜统领有心要随我一同进蜀地?”一同前往天卫司总营的路上,墨潼朝姜稚问道。
姜稚点头,“不错,已与兄长请示过,来助先生一臂之力。兄长会持续驻留临杭为东南之事收尾,丙午营便交托给兄长管理。”
“如此,那我就先行谢过了。此次入蜀以年为期,怕是要多多辛苦姜统领了。”墨潼调笑道,“可别回来时统领瘦了一圈,姜谨刑看到了又跑过来找我算账。”
姜稚不禁莞尔,墨潼的心里则更有了几分底。
原本墨潼以为唐馥所说未雨绸缪的蜀中异动,应当是些不甚麻烦的小小乱象。可事后转念一想,是何等异动会逼得堂堂蜀中三大派之一的主人向外求援?这背后本就很值得琢磨。
而东南乱局之后,尤其是流玉庄一战之后,大澄大玄各有鬼胎,江湖局势也更为扑朔迷离,此番入蜀情势更是不甚明朗。
北地七大宗门、大澄二十八煞、大玄影侍、精通九州君武学的铁面人、还有大玄从震泽宫中带走的古吴越锻冶术和那一十四柄仙代剑胎。
异象频出,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而就在此时出现的蜀中异动,时机上是否有些太过“凑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