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跟出来的徐炯也递上了一杯茶水。
“老六,这才一支香的药性,不至于吧?”
朱清接过茶杯,扶着发昏的脑袋一口灌入,嘴里苦笑:“让大哥看笑话了,我这一次观体下来有些力竭,不是熏香导致的。”
说这话时他也是直摇头,“往之这小子天赋好得很,炼气早已了「潺流」之境。让我替他观体,着实有些费劲。”
闻此言,徐炯心中亦是喜忧参半。
往之这般年纪,便已入门炼气以至「潺流」,将来迈入下一层次的「河海」不无可能。至于「临渊」,那都是武林中各方泰斗的境界,过于缥缈。
“可是往之的功体有奇异之处?”
“【阴阳不明,不见五行】我摸不准。”
朱清叹道:“也是小弟我见识少,辨不出是何功体,难料祸福。不过他既然要去凌云阁,以那里的武学收藏习一门合适的内修功法想来是没有太大问题。”
“尽力便好,也算对得起他义父这些年对镖局的荫蔽。”
“大哥,我说句不中听的。不论今日胡前辈能否渡过今日之劫,镖局以后还是少牵涉点官家事务。虽说嫂子那边分派的差事钱多事少,我们镖局也是凭着这难得的路子起家。可坐大到如今这个规模,觊觎之人不在少数,想想前些年风光无两的南石船帮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我才没让不二习武,入了正观太学往后等到他出仕,我们这帮老骨头也可以退隐,安享天年了。”
“这些年北疆战事不歇,南边如今也不太平,万事都要小心。”
-----------------
城西草屋,钟丘山静坐桌前,随身的套筒此刻敞开,一杆铁枪立于身后,枪头上依旧是那撮白缨。
桌上,四盏浊酒已空了两盏。
午后,屋外骤雨,雷光映照之下窗外人影憧憧,但转眼片刻间,却又仅余下一高大身影。
钟丘山又斟满酒碗,高声道:“故人来访,连杯酒都不肯坐下喝吗?”
一人应声走入草庐,长髭虬髯,一双眸子锐利如刃,虎背熊腰,单是立在那儿就宛如一尊杀神。
却见他褪去蓑衣静静坐下,一柄锈迹斑驳的阔刀靠在桌沿,长满老茧的手掌抓起酒碗便一饮而尽。
“故都的新丰酒,你倒是念旧。”
“这些年大江南北的晃悠,顺道路过一次新丰,有位老人仍在那儿经营一处酒坊,也算照顾下生意。”
“也对,若不是你大江南北的跑,我也不至于今天才找到你。”
“找我干嘛?来索命么?”
“大帅的死,你得偿命。”
“呵,笑话。”
“当年你若是肯助力,如今那洛都龙椅之上坐着的就是大帅!”
钟丘山放下酒碗,面对眼前之人的这幅容貌,心中只有鄙夷。
“仇娄,你一个叛出「宣武军」的通缉犯,没有资格在我面前称他为‘大帅’?”
“你以为当初胡开大哥真的是替我去死吗?还不是为了你!”
说话间,钟丘山的目光扫过窗外的憧憧黑影,“为了你们!”
“你放屁!”
“没有你那封伪造的令文,我手下兵士又岂会开关引路?我若与胡大哥易位而处,当年我死,你也别想活到今日!”
“若不是当年大帅率领我等将士于洛阳浴血厮杀,讨伐暴君,那关中李贼哪有机会以东出函谷,入主中原。”
“结果呢,那李氏贼子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夺了大帅半数兵权,封了个什么狗屁洛川侯!叫我等将士如何不心寒!”
“飞鸟尽,良弓藏。可至少他们没做兔死狗烹之事!”
说起这个,钟丘山也不免神色黯然。
“当年胡大哥他自己都未曾有过一句怨言,你们这群下属却莫名生得满腔愤懑,着实可笑。看来他教你的,你是一点都没记住。”
“任你怎么说,反正你的命我早晚要收!”
钟丘山听着窗外的雨,转眼脸上便已染上了肃杀之意:“那话也说完了,再不动手我可要送客了。”
“......”
“呵,果然。”钟丘山笑叹道,“若真是来杀我,何必与我多费口舌。你们来索的,不是我的命吧。”
“我说他今日怎么不在,看来你也是早有准备。”
两人相视,目光交汇顿时剑拔弩张。
“仇娄,往之不会跟你走。”
“他若知道他将害死自己亲生父亲的人称之为‘义父’,你觉得他还会向着你吗?”
钟丘山嘴角微微抽搐,正如其所言,他没有绝对的把握。
这些年里,自己教了往之许多道理,有段时间更是强逼着他读书,也是怕他误入歧途。
虽不知其中用意听进去了几分,但现在的往之终归只是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
心性远算不上成熟。
当年自己带着往之离家时,他也已开始记事。
对于身世,说往之心里一点疑惑都没有是绝无可能的。
看来昨夜,那女人的话确实没错。
决不能让往之见到此人。
今夜看来注定见血!
霎时,长缨舞,刀光寒。
刀枪一击即离,二人相持间却只听得仇娄一声号令。
“天命不仁,万民当归!教众听令,随我诛杀逆贼钟丘山!”
屋外,伴随则雷鸣大雨,顿时杀声震天。
“杀!”
“杀!”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