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热闹的鞭炮声后,一顶大红的花轿从侧门抬了进去,稳稳地落在了玉昆班的后院。众人前呼后拥地挤着陈金海,推搡着簇拥着来到花轿前。
陈金海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眼圈和面颊不自然地潮红。这个将近不惑的男人,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年纪休妻再娶,站在花轿面前听着众人的起哄,他竟然有些挪不动脚步了。
想到自己鬓间早已生出的白发,猩红的软帘那头那个见过两次的姑娘,年方二八,风华正茂。心底升出一种莫名的情绪来,是喜吗?和当年面对盖头下羞怯的安荣相比,这份喜悦是不甚不彻底,心里似乎膈着一块硬物,不上不下,里面却是空落落的。是解脱?少年夫妻一路携手走到这一步,突然分离,纵然爱情已经被岁月磨砺成齑粉,但多年相伴的默契已经经不起这样的生离,何况......他们之间还有小蝶。
“小蝶?”想到自家女儿,陈金海抬眼看了看,想从人群中找到她的身影,却不想放出去的目光跌落在众人的脚底。
重新收回,他轻咳两声向走去,打手掀开了厚重的布帘
里面的人盖着红盖头,听到动静还是羞怯地低下了头去。
看到小娇妻羞怯低头,陈金海心底一软,便伸出手去牵出新娘子。
女孩的双手纤细柔嫩,玲珑的指尖泛着微红的光泽,像是春日里粉白的杏花。女孩将自己白皙的手放在了陈金海粗糙的手心。
陈金海低头珍惜地看着手中象牙色的小手,轻柔地合拢手掌,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捏碎了手中酥软的新娘。掩饰着心底的激动,按部就班地行了礼,吩咐小徒弟们将新媳妇引回房间,自个儿带着叔伯兄弟去前庭宴乐。
园中来了新面孔,把那些长居后院练功的小孩子们新鲜坏了,一个个趴在窗户边,仰着小脸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新娘子,小小的眼睛里全是欢喜。
这新娘子闺名唤作“清芝”,本是南街磨坊吴老板的小女儿。聪明伶俐,长的又十分标致,到了出阁的年纪,前来说媒的人几乎要把门槛给踏破了。吴老板十分宝贝自家女儿,左挑右挑总是不甚满意,一来二去就将清芝耽搁在家中。
去年吴老板去世,他的儿子接管了磨坊,生意每况愈下,到今年开春愣是关门大吉了。不得已的小吴老板便将目光落到了自家妹子身上,一时之间清贵的吴家小姐,成了那条街上待价而沽的商品,价高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