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陈金海咬牙切齿道“大伯才是玉昆班真正的继承人,你给他做儿子,你难道不是图谋未来班主之位吗?”
听他这么说,陈金山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掸了掸膝盖上的尘土,坐到桌边的条凳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冷笑一声才开口说“哥,现在这屋子里就你我二人,何必做那梁上君子呢?”他促狭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陈金海,仿佛能把他看透“我若是为了继承玉昆班,当年又何必跟着你远走他乡?”
陈金海见势不对,自己也落了下风。便转移话题道“当年你愿意走,是顾念骨肉亲情呢,哥哥知道......是我不对,一时气急攻心,说错了话,你不要怪哥!你是我的好弟弟,我自是知道的。”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陈金山,见他没有反驳,又说道“现今玉昆班在京师也算是有头有脸了,戏班子不明不白的死人是天大的事.....这个事情很棘手,我也没有商量的人,你脑子活泛,我来找你来就是是为了商量对策......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金山别过头去,侧着脑袋出神地看着尸体停放的方向,没有做声。目光深远,不知落到何方。
“逝者已以,我们得为生者做打算,毕竟还有这一大班子的人要咱们……”陈金海尴尬开口。
“你说怎么办?”陈金山没有回头看他,但目光收回,落在尸体上。
“那天......我是听人啊......说那天有人看到你差玉琪给他送吃的了。”陈金海犹疑开口。
“你这是什么意思?”四目相接,陈金山怒起。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玉琪......他......你说可不可能是他?”陈金海吞吞吐吐。
“绝不可能是他!”陈金山盯着陈金海的脸,只觉得脊背发冷,这个和他血脉相同的人居然可以冷血自私到这种境地,赶忙开口为玉琪洗脱嫌疑“他是我的亲传弟子,他的为人我是知道的。”
“可人死了总得有交代嘛,现在清芝莫名其妙的死在我们家,他那便宜哥嫂岂是好对付的?我怕到时候......”陈金海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但他没有点破,只是低头又呷了一口冷茶。
“为什么是他?那天清芝也吃小蝶给的东西了。”
“小蝶的东西大家都吃了,都好好的。何况......如果不是他难道是你吗?糕饼是你差他买的,谁都知道,他只听你一人的差遣。”陈金海往杯中冲了一些热茶,轻轻将上面浮着的茶叶吹到一边去,一饮而尽,神色淡然道“到时候......你能解释的清吗?你——能堵得住悠悠众口吗?”
“不是我。我没有。”陈金山一脸颓丧的坐回了条凳上。
“让他来顶下所有罪名,对你、对戏班子,都好。”陈金海气定神闲的解释。
“那就......随你的意思吧。”陈金山声音如同寒鸦,眼睛又落回了清芝的尸身上“你想好了就行。”
“嗯——对外就说是他与清芝二人前几天闹了不愉快,玉琪一时想不开,便在他的吃食里下了毒。”陈金海冷漠的说着,波澜不惊,仿佛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陈金海看他抬着看到陈金山双眼含泪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了,起身想帮他擦掉脸颊上的泪水,但金山下意识的往回躲了一下,自觉没趣,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玉琪毕竟是你的弟子,你想办法送他一程吧。”说完便朝门外走去,在开门的一瞬,手停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声音也柔和了不少“你再陪一陪她吧,她也是个可怜人!”说完才推门出去。
门外的风灌了进来,吹得细麻布轻轻翻动,像极了陈金山死的那天,从天边翻涌而来的潮水,一浪接着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