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带赤红的眼珠冷若冰凝地看他一眼,秦野什么都没说。
封卿倒抽了口冷气,快给这个小祖宗跪了。
“可需要善后?”他急巴巴的又问,生怕还要再捞秦野一次。
毕竟,他可没第二个值钱的名额能给了。
秦野薄唇轻启,露出恶狼一样的森森白牙:“湖底。”
封卿松了口气,映月湖下多鱼虾,所以尸体也泡不了几天,再者即便成了浮尸,那也没证据能证明和他们有关。
秦野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某个方向:“给我一条船。”
封卿挥手:“给,给!”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比任何人都想找到姜媃的,非秦野莫属。
暂不说秦野那边要如何去寻人,只说姜媃被后脑勺的痛给痛醒后,她摸着明显肿起块的脑袋,抽着冷气艰难睁眼。
然,才撩开眼睑
“握草,是人是鬼?”姜媃蹭蹭后退,惊吓的冷汗都出来了。
面前一道躬伏的黑影,晃晃悠悠,还发出厚重的喘息声,像是有痰堵在破风箱的喉咙上,怎么也吐不出来。
一点光亮冉冉升起。
姜媃借着豆苗油灯才看清,面前的是个人,一个头发披散,拢住了整张脸的人。
姜媃松了口气,只要还是个活人就还好。
她此时方察觉,这是一艘乌蓬小船里,蓬前后都用竹帘做门牖,遮掩的密密实实。
船里头,就只有她和那个不知名的人。
“你是谁?你想要什么?”姜媃拧着身上湿哒哒的衣摆,一身冷的哆嗦。
那人嘿嘿一笑,转头看向姜媃,然后缓缓撩起了乱发:“你说我是谁?”
姜媃拧衣裳的动作一顿,乱发光影下,她看到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那是,秦桓之!
“说你个叉叉的头!”姜媃终于还是别憋忍住,爆了粗口,“你这老阴比吃饱了撑的,嗯?”
她太愤怒,抓起那盏豆苗油灯就砸过去。
“哐啷”一声,灯灭漆黑。
姜媃想也不想,蹭地蹦起来,快的跟兔子一样,拔腿就往门帘那狂奔。
门帘被掀开,明媚的光线透进来,姜媃止步,堪堪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视野里,大片的翠色碧波,有风而起,簌簌声响,极为动听。
姜媃快哭了,乌蓬小船隐在郁郁葱葱的芦苇荡里,这里没有其他动静,看不到其他东西,甚至不分东西南北。
她根本没法逃!
更勿论说,小船周围还围着另外四五条同样的乌蓬小船,船上或站或坐着身穿紧身鱼皮服的水鬼。
“呵,”隐约的笑声传来,“没觉着这景色很熟悉?”
姜媃回身,愤怒地一把扯烂竹帘子:“你想怎么样?”
秦桓之从蓬里出来,约莫在府衙大牢里吃了好些苦头,他左脚有些跛,穿的破烂,脸色青白,甚至还有鞭痕。
他来到船头,负手远眺,脸上竟是露出一点怀念的表情来。
“当年也是初选会,我和秦峥同时入选参加,但这个行当里,一般绝世美人少画师多,我们都没有找到能结对子的美人。”
“然后,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芙蕖,她那会还不是美人,偶尔在荡里捡野鸭蛋。”
“她可真是美啊,出水芙蓉,闭月羞花,这些词放在她身上都不够,我看见她从雪白的苇絮里跑出来,跟芦苇妖一样,蒹葭出尘,不食烟火。”
姜媃抽了抽嘴角,芦苇妖是什么鬼?
“于是,我引荐她入行,顺利成为美人,我甚至准备好了结对的对礼,只等找个好日子就同她开口。”
姜媃晓得事情要转折了,不过她太冷没心思听,又折身回船里,翻捡出干爽的旧衣物,半点不嫌有味,躲到角落里,飞快换上。
秦桓之回忆动情,说的动情,但一回头,身后竟然没人了。
他又惊又怒:“姜媃,你想死么?”
姜媃拍了拍袖子,忍着拍出来的灰尘:“不想,你继续。”
她半点都没被挟持的自觉,甚至比秦桓之这个挟持者还自在。
也不晓得她是心大,还是另有谋算。
秦桓之冷笑:“我告诉你,你是跑不掉的,这回谁都救不了,我先毁了你,第二个就轮到秦野。”
姜媃弯着眉眼,眼梢露出几分嘲讽:“行啊,赶紧的。”
秦桓之一噎,竟是再没了刚才的心境。
姜媃随手扯了根芦苇杆:“是不是在你开口前,结果被秦峥捷足先登,秦峥和孙芙蕖率先结对了,还在初选会上获胜,而你,没有美人的画师,画技也不出众,自然被淘汰,最后泯然众人矣。”
说到这,姜媃忽然就想起来,她在水台那边看到的秦峥画的美人扇,背景正是一片雪白的芦苇荡。
所以,原来画的是这里?
秦桓之被戳中软肋,面容扭曲起来,显出几分狰狞。
他扑过去,一把掐住姜媃脖子,怒不可遏的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是我发现并挖掘的孙芙蕖,她最后的一切成就是都始于我,凭什么我要给秦峥做嫁衣?”
姜媃怒了,她扬手就挠了秦桓之脸一把:“莫挨老子!放开!”
秦桓之魔障癫狂地笑了:“但是,那又怎么样?秦峥还不是死了,你想知道秦峥死前最后一句话说什么吗?”
“他死可真惨,四肢俱断,只剩口气苟延残喘,他还在跟说求饶说,让我放过二房。”
闻言,姜媃满脸惊骇。
卧那个大槽!秦峥也是这老阴比弄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