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都城初秋的夜里飘起细碎的雪花,街道和房屋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镇守太监钱顺正在书房中凑近火盆不住地搓手取暖,一边喃喃抱怨:“这么早就开始下雪,今冬这关外要冷得紧咯…”
一旁侍立的年轻宦官谄媚地问:“义父,我让他们再给您加点炭可好?”
“不必了,这几日军情如何?”
“浙江的备倭兵已到辽都,四川的土司兵、宁夏和固原的卫军还在路上。总兵刘鼎上书请再征调川兵五万,被兵部驳回了。”
“看来朝廷也没银子了,李效柏呢?”
“李大人率领京营已到辽都,辽军大都在锦州还没出发。”
“这老小子眼里只有他家一亩三分地…”钱顺轻蔑地一笑,“努先有什么异动?”
年轻宦官正要开口,守卫进来传信锦衣卫指挥佥事楚开疆来访,钱顺眉头一皱,让守卫放他进来。楚开疆年过三旬样貌平平,比夏恒还显清瘦,他快步来到书房对钱顺施礼道:“参见钱公公。”
钱顺故作惊诧:“楚大人堂堂四品指挥佥事,和咱家平级,何故行此大礼呀?”
“久闻公公在内庭德高望重,圣上也赞誉有加,开疆一直无缘得见。临来辽东前骆大人吩咐凡有要事一并报公公知悉,开疆这才斗胆叨扰。”
钱顺听罢大为受用,笑道:“骆大人如此抬爱,真是受宠若惊。楚大人有啥事尽管说来。”
楚开疆收起谦卑道:“今日我们在城外查到处黑水奸细的巢穴,抓了几个活口,还搜出几封叛贼李永忠写给辽都官员的书信。”
“哦?拿来瞅瞅。”钱顺面色沉了下来,接过呈上来的书信粗略看了看,“信中不过是些寻常客套的话,就先留在我这如何?至于奸细,审完就随楚大人处置了。”
“开疆遵命。”
“好好,楚大人没其他事就早点回去歇息吧。”
打发走楚开疆后,钱顺吩咐年轻宦官将书信收进一个匣中。
“义父,要不要彻查这些人?”
钱顺冷笑:“你看不出来吗?李永忠给辽军游击以上官员都写了信,摆明是要乱辽东军心。”
“义父英明!”年轻宦官恍然大悟。
“遇事多动动脑子,那骆怀谨凭什么压你们东厂一头,还不是因为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
“既然这样,他为啥让楚开疆有事都报到您这?”
“他哪里是敬我,只不过把锦衣卫和我们绑在一起,而且圣上久不上朝,有事经我们这些宦官的嘴传到他老人家那,可比写奏章快多了。”
说话间,屋外的秋风渐猛,呼啸之声让人感觉到透骨的寒意。
虽然已是战云密布,夏朝历代发兵进剿辽东叛乱大都全胜而归,故此军民对最终平定黑水叛乱都无疑虑,作为治所的辽都繁华依旧。前方避祸而来的百姓、偷闲出来放纵的官兵和各处的客商蜂拥而至,使得城中酒肆、青楼、赌坊和客栈日日客满。
在楚开疆面见钱顺的同时,几个打扮各异的人来到一家客栈的上房,一名行商模样的矮胖中年男人正坐在床沿慢条斯理地喝茶,身旁侍立着个面无表情的白衣青年。
“大人,柳树庄的点被发现了,信还没送出去,人也没逃出来…”其中一人面色惶恐地轻声禀告。
男人放下茶碗面波澜不惊地说:“不碍事,那些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大人亲自犯险来辽都,不知有何要事?”另一个身着貂皮短褂面相凶恶的大汉发问。
“不该问的别多问,另外你家大人怎么不来见我?”
被问到的人连忙回答:“他军务缠身,一时走不开…”
“罢了,你们多搜集辽东军情,彼此少见面以免一网打尽,有什么新部署我回去后会派人来传令。”
众人齐声道:“遵令。”
三日后雪过天晴,军中操练完毕,夏恒正同部下两个队官在帐中闲话,一身便服刘传嗣突然径直撞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