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过于诡异,但杳杳却不敢停。
遥遥的,齐朝衣的声音传来。
“十七人!”
就在这三字出口的一瞬间,厉音柔面颊上忽然多出了一丝鬼魅之气,她几乎是悄无声息地轻轻动了动手指,而后道:“听。”
下一瞬间,程宴发觉自己手腕下被贴了一道符咒,然而在大惊之下,她竟然也没有乱了阵脚,而是运气一吹,符纸瞬间燃烧起来。
杳杳同样也是,但她心思电转,发觉事情没那么简单,直接反手一扯,竟发现背上还有一张。
“啊,”厉音柔露出懊恼的表情,“被发现了。”
下一刻,爆裂声忽起,程宴反应不及,背后的符纸猛地炸燃,她如一道断线纸鸢般被轰然推远,然后狠狠摔在地上,剑也直接落了地。
杳杳想也不想一剑挥出,剑气横溢,直接将厉音柔掀翻在地!
此时场上十六人已全,程宴出局,结局虽然与杳杳所期望的没有偏差,但这横冲直撞杀出来的厉音柔,还是让她费解且措手不及。
她站在场中,看向那个笑容诡异的蜀山弟子。
后者也正巧在看她,眼中波光流转,一瞬间,杳杳仿佛看到了对方眼眸中另一种倏然而逝的神情,怨怼嘲弄,仿佛是另一个人,正藏在厉音柔的身体里对摘星宴和她冷冷地窥视。
杳杳只觉得背后一冷,一股寒意顺着脊柱爬了上来。
人怎么会流露出两种截然不同性格下的神色?
杳杳定定看着对方,一时忘了移开视线。
“怎么?”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轻轻搭在杳杳的肩头,她猛地一震,瞬间回过头去,发现白衣一角,抬头看去,是风疏痕。
不知什么时候,对方已经从出云台下来了,正有几分关切地看过来。
这时,杳杳才发现原来所有人都在庆贺,除去祁连之外,这一场精彩的打斗正被大多数人赞颂着,昆仑山、蜀山、蓬莱、玉凰山……春和景明,每个人的神态看起来都自如又放松。
杳杳却觉得冷。
她忍不住看回厉音柔,后者进入了最后的比试,正被蜀山弟子们围着,但她事不关己地站在众人中央,垂着头,神色模糊,看不出是模样。
见她脸色不对,风疏痕立刻握住杳杳的手腕,虚虚搭脉:“受伤了?还是左手的旧伤没好?”
“小师叔,”杳杳茫然地看着他,“那个厉音柔。”
“她怎么了?”风疏痕难得神色之中有几分焦急,“杳杳?”
杳杳道:“我觉得她好像……被人夺舍了。”
……
静室内,杳杳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战后,风疏痕见她状态不对,便直接将她带回了桃峰,此时此刻,二人正在平日里修思正心的静室中相对而坐,杳杳神色有些低落。
“她的状态从头到尾都不对,说话有问题,而且对自己同门也是毫不留情,”杳杳道,她说着说着有些急切,皱起眉,“小师叔,蜀山的人一定看出来了,但是却没有人管她,为什么?”
“喝茶。”风疏痕并未直接回答厉音柔的事,而是将茶杯推到杳杳的面前。
他垂着眼抿了一口,见对方迟迟不动,便说:“昨日我调查了蜀山丹修明月孤的事情,正想和你说。”
杳杳立刻来了精神:“怎么,小师叔?”
“喝点茶,”风疏痕笑了笑,“你从回来便滴水未进。”
杳杳立刻捧了杯子喝了个干净,然后乖巧地一亮杯底:“可以说了吗?”
“半年前,明月孤离世,据说是兵解。”
杳杳闻言瞪大了眼睛。
兵解,在这个时代绝非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往往是修道者认为自己无法渡劫得道成仙,才会选择用这种如此极端的方式延续生命。
“自那之后,厉音柔性情便稍有变化,”风疏痕道,“但她与明月孤素来避世清修,少有人熟识他们。所以厉音柔性格有变,究竟是痛失师父还是因为真的被夺舍了,谁也说不清。”
“你怎么知道?”杳杳好奇道。
风疏痕道:“我与蜀山一位长老相识,明月孤走后,她照拂过厉音柔。”
沉吟了片刻之后,杳杳又问:“那么人死之后,又会如何?”
“归于宙海。”
这四个字让杳杳心头重重一跳,忍不住收紧了手指。
她还从未经历过熟识之人离世的情况,自小混迹在妖族之中,他们皆比人类寿命要长,所以杳杳也还未考虑过死生大事。
“人的三魂七魄会直接溃散,所以也不太会发生夺舍的情况,”风疏痕道,“人死后,要在宙海游荡几百年才有重新为人的机会。”
杳杳思索着,手指轻轻搭在了受伤的位置上。
她这几日手臂被包扎着,已经养成了思考时抚摸绷带的习惯。
风疏痕看了她片刻,忽然道:“第三场是抽签对决。”
“嗯,”杳杳点头,“怎么啦?”
“没什么,”风疏痕轻笑起来:“杳杳还能撑下去吗?”
“当然可以,”杳杳立刻道,“绝对可以打,我要摘星,我们说好的。”
看着她着急的模样,风疏痕忍俊不禁。
“好,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