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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易之不易(五)

当大队长的心随着巨大的轰隆声而沉下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得闭上了眼睛。他曾数次想象自己如何面对队友的死亡,在现在的南州基地,这其实是一个伪命题,没有人可以消灭他们,因此并没有很多人真的很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那时,这位大队长就展现出了他惊人的直觉,他在这个事情上,一直保持着高度的冷静和理性。在别人训练完休息时,他会抽出一定的时间专门利用自己的权限,从生命数据库——鲁素中调取别人的记忆,来感受队友死在自己面前的痛苦。

白矮时代刚开始时,南州基地也并非是偏安一隅,一直没有战火缭绕,事实上,现在丛林里潜伏隐藏的众多难以形容的怪物,都是那时候遗留下来的。因此,那时南州基地战死的人大部分都会选择将自己的记忆数据化,存入鲁素之中。希望自己的战争经验可以帮助后来者尽快熟悉战斗,尽快适应战斗。只是在几大家族的带领下,西南区完成统一后,这些数据就渐渐不再被人使用。这也是应该的,人都是趋利避害的,都是讨厌痛苦的,没有人想要直面淋漓的鲜血,同时基地主也有意回避那段历史,因此,对于那些残酷的战争记忆成为了不到一公斤重的硬盘,在整个鲁素的隐秘处缓缓流淌,仿佛一个幽灵。

大队长虽说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觉悟,但是他真正感受的记忆,其实只有三段而已。一段是一场遭遇战,一段是间谍审讯,一段是秘密斗争。当他被工作人员将这些经历滴入眼睛里后,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就醒来了,至此之后性情大变,他开始孤僻、沉默,好像是一群狼群里潜行的猛虎,每一步都静悄悄的,高低起伏的背上是绷紧的肌肉。

当他看到无数长长的银丝划破天际时,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曾经经历的那些记忆.那些精准而冷酷的制导导弹袭来,它们拉出了极长的呼啸声,仿佛死神的呼唤。当它们坠落在地上的时候,血与火交融在了一起,地面升起了晚霞,带着炙热的高温。即使那记忆是从数据库中存放了很久,大队长当时仍然感受到了沉重的痛苦,“他”的呼吸急促,甚至双耳短暂性的是失聪,随后是黑暗,“他”闭上了眼睛,心脏跳动的声音在此刻无数倍的放大,宛如擂鼓,锤击着“他”的懦弱。在很久之后,他终于经受不住心脏的拷问,勉强睁开了眼睛,“他”艰难的起身,俨然忘记了所有教授过的战场生存技巧,他似乎寻找着什么,在环顾四周,大队长以为“他”在找幸存的战友组织反击,或者是寻找通讯设备向大部队报告目前的状况。尘雾之中,他看不清一切,他竭力的喘息,但是钻进胸腔的时夹杂硝烟的尘土,让“他”止不住咳嗽。

尘雾散去后,只有“他”还存活着,四面都没有队友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大队长好像听到“他”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远处的天空被太阳浸染得极红,像是渗出来的鲜血要透过天幕,在人间降诞。他拿起了自己身边的武器,在一片硝烟弥漫的余辉中,那曾经光彩夺目的高斯步枪,如同战火中的老战士,带着历经沙场的伤痕静静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枪身不再是曾经的平滑和完整,许多地方都被无情战火吞噬,留下了裂缝与划痕,仿佛是岁月在金属上的刻痕。

反光微弱的散热片已经变得支离破碎,曾经精准计算的几何线条如今错位扭曲,无法再有效导入散热系统内部。它们如同战场上残破的旗帜,见证了这场殊死的搏斗。每一个磕碰的痕迹上,都凝结着干涸的血迹和混合着黑色火药烟的锈迹。

那昔日隐约泛蓝的磁场导向管道已经破裂开来,露出了背后交错的电线和烧焦的线路,光芒不复存在,宛如星辰坠落尘埃。能量的流转不再顺畅,这使得每一个带电的电磁线圈都暴露出无力的边缘。

握把处原本贴合掌心的防滑材料已被沾满了泥土和血污,流线型的扳机边缘凹陷磨损,失去了原有的敏感应答。而智能指纹识别装置,它的表面已经被划伤,无法辨认出任何细节,安静地退化成了一块毫无生命力的金属片。

弹匣的透明罩壳伴随着裂纹的痕迹,显得支离破碎,出现了零星断裂的瑕疵。金属弹丸散落一地,曾经井然有序的弹药,如同散落的梦想,不复完整。

散热系统如今也功不可没,被熔化的金属和烤焦的部件塞满,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流畅线条,它的散热格栅歪曲成不同的形状,如同抽搐的指尖般无助地伸展着。

能量核心也许曾是这把武器的心脏,但现在只剩下了残破外壳,像是被抽离了力量的壳蚀,无法再承载昔日充斥其中的澎湃能量,沉默且空虚。

高斯步枪的全息瞄准器显得模糊不清,光线扭曲失真,它不再提供准确的辅助,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在跳动。触摸式界面也只剩下裂纹中闪烁的几点孤弱光点,接口已陷入长眠。

这把曾经散发着致命光芒的武器,不再有曾经的锐利与尊严,只剩下岁月和硝烟的味道。像是在告诉每一个凝视它的人,即使是强大之物,也难逃时间风化和战火考验的命运。但就算是在这破败不堪的状态中,它仍旧是一个有力的见证,述说着一场又一场硬朗生命力的故事——其在不屈中曾经的强大,以及现在沧桑的美丽。笼罩在战争余烬中,那曾是壮丽夜光蓝与深灰混搭的高斯步枪如今黯淡无光。其枪身,这把战士的忠实伙伴,在硝烟与尘埃的侵蚀下,斑驳陆离地显露了岁月的痕迹。合金铸成的辉煌光泽被划痕和弹坑遮盖,装饰性的碳纤维与钛合金镶嵌现如冷却后的火山岩,粗糙而破损。

枪管外的那一圈圈环绕的电磁线圈本该闪烁着蓝色的电流,如今却哑然失色,一如戚终的星系,再无往日的辉煌。透明的磁场导向管道已裂成蛛网般的裂纹,仿佛昔日力量的断痕。少了炽热光彩的步枪,宛如秋后的枯树,失去了生机。

精心设计的握把,曾经完美地融入每一位战士的掌心,现在却是满目疮痍。抗滑材料被砂砾和血迹侵蚀,使握把变得滑腻,流线型的扳机如同失去了昔日的灵魂,不再识别任何指纹,默默地等待着最后的使命。

弹匣的透明材料变得暗淡,像是磨损了边角的宝石,其中的金属弹丸不再整齐排列,只有几发残弹静静地躺着,见证着战斗的激烈与绝望。

原本以几何精度进行热量导出的散热系统,现在断裂与变形。扭曲的金属片不再能有效地导热,只能任由枪体在每次残缺的射击后越来越热。

能量核心,那曾经为步枪注入生命般能量的心脏,现在只剩下墨色的残骸,暗示着它的力量早已耗尽。更不用说精确的全息瞄准器,那曾经在光线和影像间舞动的科技仪器,已被裂痕和血迹侵染,模糊了最后的视野。

触摸式的用户界面早已不闪耀,剩余的信息如同战士生命力的最后一丝火花,缓慢消失在战争的风雪中。

而昔日的安全系统,曾确保它不会致命于同袍,如今却默默无声。因为只有战士的冷静脉搏,才能赋予它生命的律动。现在,那已经是遥远的旋律,原本与战士和枪融为一体的心跳,已与世长辞。

它已不再是独特设计的尖端武器,也失去了司空见惯的功能,只是一块战场的废铁,诉说着曾经的荣耀与悲壮,睡著了。

他擦拭着这个被时间锈住的枪,认真而谨慎,像是在抚摸自己队友的脸。此时天空裂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第二轮轰炸的呼啸声刮过,从冲击波回荡的情况来看,这次打击的是在“他”的大后侧,应该是刚开始的轰炸让其他部队露出了破绽,他们坐标已经暴露了。刚刚应该向其他部队发出提示的,这也是正常的处理方式。即使是像现在发出警示已经不晚,指挥官会进行调度,进行反击。只是“他”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责任,“他”只是一味擦拭自己的枪,尽管这把枪已经严重破损,任何一个经过训练的人都能看出它不再能提供攻击,但是他依然擦拭着它。像是古代的骑士在哀悼战马,“他”现在终于想起了自己是一名战士,但是可靠的战马已经充满着悲哀闭上了眼,承载着一个战士的江山终于压塌了它。“他”听到了无数爆炸的热浪从彼处传来,仿佛空气中都充满了血。“他”终于抬头,哪怕空手都要冲锋,擂鼓声再次袭来,心脏都为哀兵的怒号助威。“他”对着苍穹上犹如火龙的导弹,做出了最后一次拦截,他深吸起最后一口气,通过神经连接接口下达指令,激发整个外骨骼中的电子战模式.

全功率输出!

几乎在这一刻,淡蓝色的光芒在身上笼罩,高能电磁脉冲(EMP)模块开始充能,周围空气仿佛因为高能电磁场的影响产生了短暂的扭曲,不过那仅仅一瞬就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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