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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归乡

顾思雨笑道:“不用,已经点了外卖,我去给你倒杯水。”

“那你也坐着,我来吧。”陆淮赶忙上前拉住妻子,把她按回沙发上,倒了两杯水,往其中一杯里挤了两片柠檬,又加了几勺糖后,递给了顾思雨。

“谢谢。”顾思雨接过水杯啜饮了一口,酸甜味在舌尖绽放。

那是他们曾经交往时的约定,陆淮每天会在她书桌里塞一杯柠檬水,表示“我爱你”,而顾思雨也会握住陆淮的手,挠一挠他的手心,表示“我也是”。

品尝着这酸涩的味道,顾思雨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仿佛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日子里一般。

她握住了陆淮的手,食指在他的掌心处轻轻的挠了一下,两人依偎在沙发上,静静得享受着片刻的温存。

电视里的晚间新闻不时宜得响了起来,“长安市于今日下午十四时发生燃气泄露事故,因发现及时,并未造成伤亡,此次事件已是本月发生的第十四起意外事故,年关将至,请大家做好火灾防护…”

听着事故的报道,陆淮皱了下眉头,最近几个月,莫名其妙的事儿又变多了,这难道就是上边把我调回来的原因吗?

异常灾害应急管理局,这是陆淮将来的工作单位,这个新成立的部门职责不明,只是说需要调查华中省的怪异事件,保密程度高得离谱,就连陆淮这个新任局长都只知道一个名字罢了?

若是天启之前,一座城市内,一个月间发生十余起事故并不罕见。

但在天启之后,存活的人类以最高规格的安全措施重建了几乎所有城市,事故的发生率已经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了。

这些‘事故’的报道显然是媒体的有意为之,也许是为了隐瞒什么事情。

陆淮想着,正式的任命书明天就回送来,到时候就能窥探究竟了。

新闻结束的音乐传来,一声惊呼打破了陆淮的思考,“呀,都已经这个点了,苒苒也快回放学了,要不你去接一下吧,给苒苒个惊喜。”

顾思雨给陆淮发了学校的位置,接着俏皮得补充了一句,“顺便把外卖取上。”

陆淮微笑着,应了一声向楼下走去,他理了理思绪,也想着给多年未见的女儿一个惊喜,陆淮发动了车子,向妻子发的定位驶去。

到了学校门口,周围稀疏有几个大人,牵着自己的孩子,而其他学生三三两两的从校门口走出,和记忆里那人声鼎沸的状态截然不同。

如今的社会,教学压力大幅下降,有太多孩子因为格莫病只能上网课完成学业。

他稍微等了会,那个身穿整洁校服的可爱女孩儿在朋友的陪伴下出了校门,尽管女儿成长了不少,但陆淮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女儿。

可这个女孩却坐在一个轮椅上,双腿纤细,无力的耷拉在脚踏板上,虽然和同伴又说又笑,但俨然失去了同龄人应有的活泼开朗的样子。

陆淮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自己的女儿,他走近了女儿,轻轻喊了一声女儿的名字。

苒苒听到声音后,神色经过短暂的茫然瞬间转变成了欣喜,“爸爸!你回来了!”苒苒回头看到陆淮,双手张开,满怀欢欣的喊到。

看到女儿的反应,陆淮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

他害怕女儿会埋怨自己,害怕她会对自己失望,害怕她会冷漠的对待自己,但这是他缺席了女儿最重要的人生节点后应得的下场。

然而苒苒春风般的笑容,融化了他最后一丝消极情绪。

陆淮走上前蹲在女儿的轮椅前,“苒苒,好久不见,爸爸来接你回家了。”接着抱起苒苒,穿过校门口的小道,把她放到副驾驶上,又把轮椅塞进了后备箱里。

而苒苒像一个荣归故里的英雄一样,自豪得打量着几个满脸错愕的小男孩。

看着他们的表情,露出了仿佛品尝着胜利果实一样的灿烂笑容,直到陆淮载着她逐渐远去。

路上,苒苒不断的讲着陆淮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儿,

“几个穿西装的叔叔把爸爸拉走后,家就直接搬到这儿了,开始每天都有人送吃的过来,那几个月学也不用上,天天在家看电视。”

“有一天妈妈突然病了,有几个警察叔叔连夜就把妈妈拉走了,接连着好几天妈妈都没回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妈妈了,不过又过了好几天妈妈就回来了,但好像有一只眼睛看不见了。”

“我们学校里有几个坏孩子,说爸爸被警察抓走了,说爸爸是坏蛋,哼哼,这次要让他们好好看看,我爸爸是好人。”

“后来有一天我也生病了,再醒来就不能走路了,但轮椅很方便的,上体育课也不用跑步…”

苒苒叽叽喳喳的,不断絮叨着陆淮不在时发生事,陆淮微笑着回应,但心里难免有几分苦涩。

车开到了居民省,这里远离市省但一片光从市中心发散而出,照到了房前屋后,勾出了影影绰绰。

再过两条街就回家了,苒苒也在副座上沉沉的睡去了,陆淮开了自动驾驶,回头看着苒苒,心里构想着未来生活的美好。

恍惚间,一个人影在房顶上疾驰,越过车子,如鬼魅般,飞星赶月地射向陆淮家的方向。

陆淮心里暗叫不好,急踩下油门飞速朝家赶去,眼看的家门越来越近,可门廊上却不见丝毫光亮。

汽车急刹在了大门旁,隐隐约约一个黑影向着门口移去,陆淮飞身下车,一把扑向家门口的黑影。

那道黑影猛地回头,“您好,陆先生,您的外卖到了。”那圆滚滚的身材和熟悉的机械女音,站在门廊前的是一个送货机器人。

陆淮满脸疑惑,“啊?”只好用力扭转身体避免撞上对方,‘嘭’的一声,摔在了一旁的立柱上。

碰撞声惊醒了苒苒,她揉了揉眼睛,疑惑问道:“爸,你干嘛呢,到家了?”接着看见自己爸爸衣衫不整跌坐在台阶上的窘迫的样子,咯咯咯笑了起。

陆淮取上外卖,推着轮椅走进了房子,苒苒小手飞快地打开了走廊上所有的灯。

顾思雨从客厅探出一只手,朝父女俩摆了摆,陆淮关上门抱起女儿,向客厅走去,一家人开始享受他们历经万难后,最幸福的一夜。

城市外围工业省,一个人影立在吊塔顶端,与身后的圆月合成了一体,那是个金黄色波浪长发的女人,姣好的面容,平静的如湖水般碧蓝色眼眸凝视着陆淮家的方向。

片刻后,她从吊塔上一跃而下,仿佛一个优秀的跳水队员,跃入了无形的水中般,她的身形在半空中消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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