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听着陈金吟诵。
王云面如土色,跟打蔫了的茄子似的,一下子委顿了不少。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香…如此对仗,这般意境,只怕我穷尽一生,也写不出这样的诗作来…王云好像受到了致命打鸡,先前的骄傲荡然无存。
原以为,陈金只是个不通文墨的粗鄙刽子手,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深藏不漏,搁这扮猪吃老虎。
诗赋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此乃洙泗学宫的弟子,经常挂在嘴边安慰自己的一句话。
而王云苦心推敲的这首《咏海棠》,原本是三月下旬,偶然所得的灵感。
他原想凭借此诗,一举突破七品,晋阶六品。
因此,格外用心。
推敲字眼,修修改改,这都六月初了,方才稍微满意。
像他这样的诗才,放在洙泗学宫,已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可推敲了两月有余的得意之作,与陈金“随口”吟诵的诗文相比,如萤火之光,无法与日月争辉。
韩荆是个粗鄙武夫,虽然不懂诗,但目睹王云一副吃瘪的阴沉神情,情知陈金的诗作绝非等闲。
奈何武夫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这王云可是洙泗学宫的儒家弟子,周大儒的得意门生,据说诗才惊人,想不到今天居然败给了陈大人。”
韩荆看向陈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钦佩之意。
身为读书人,王云自视清高,无论神情言语,都透着对他们这些武夫的鄙夷和不屑。
韩荆纵然再怎么不悦,也只能忍气吞声。
如今,见他在陈金手下吃瘪,让韩荆心头暗爽。
当即咧嘴一笑,故作不懂,贱兮兮地问王云道:“王举人,你觉得陈大人这首诗如何?”
不砂仁,却要猪心…韩司丞看似忠厚,有点蔫儿坏啊…陈金更不言语,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韩荆的表演。
“还、还行。”
王云脸色有些古怪,别过头去,显然有点言不由衷。
“比起王举人你的诗作呢?”
韩荆穷追不舍。
你好烦啊,能不能闭嘴,当心我打死你哟…此时的王云,只恨自己的境界太低,否则就能给韩荆下一道闭嘴的言灵。
支吾了一下,王云抬头望天,厚着脸皮道:“半斤八两吧。”
说这话时,他嫩脸一红,傲娇中又平添了几分娇媚。
“呵呵。”
韩荆嘿嘿一笑。
终于不再继续追问,以防王云受不了刺激,当场翻脸。
“陈大人,给我们长脸啊。”
韩荆挤眉弄眼的,悄然冲着陈金竖了竖大拇指。
“小意思。”
有时间请我勾栏听曲啊…陈金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经此小插曲,韩荆彻底放开,与陈金有说有笑。
而王云则是垮着脸,沉默不语。
一路相安无事,直抵刑场。
沿途没有任何阻碍,更没有反贼余孽的踪迹。
韩荆等人这才松了口气。
这次监斩的人,并非韩荆,是禁武司司正沈钧亲临。
与昨天斩首桑冲的场面相比,戒备明显森严了何止一个等级。
除了禁武司,斩妖司和屠魔司也都派了人过来镇场子。
甚至还有道家和佛门弟子,再加上王云这个儒家弟子,全都坐镇刑场。
显然是担心宋江余孽,冒死前来劫法场。
远处,仍有不少百姓,围观热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身为禁武司司正,沈钧与陈金不过是平级关系。
远远望见陈金来到刑场,沈钧立马起身相迎,举手为礼道:“陈大人,一大早就到府上打搅,真是过意不去。”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都是为朝廷办事,有什么打搅不打搅的,沈大人只管吩咐便是了。”
陈金笑道。
跟沈钧礼节性地寒暄了几句。
转头望向刑台上方,一个身穿囚服、身戴枷锁的魁梧大汉,如铁塔般,跪在地上,纹丝不动,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