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露出各种或迟疑、或惊异之色。
眼见村民很快越聚越多,领头的壮夫回首望了一眼身后人影,这是他所能聚起来的所有的人了。
壮夫嘶吼一声,紧了紧手中的铁棍,毫不迟疑的冲向堵在他身前的人墙。
铁棍挥舞,狠狠的砸向他最前面的一个村民。
“啪”铁棍砸断了村民的肩胛,壮夫低头,躲过了迎面而来的一柄长刀,同时只觉后腰一凉,已是被另一个村民狠狠划过了一刀。
不及检查伤势,壮夫往左侧一跳,转身一棍子敲到后面村民的头上。
重击之下,拿着一柄短刀的村民哼都没有一声的仰面到底。
仅仅两步之遥,逃跑的群奴中的几个壮夫拿着手上的武器,很快加入了战团。
后面跟上来的妇女孩童,也是拿起一切可以用的武器向村民冲去。此刻他们都十分清楚,他们只有一个选择。
冲,有生;
退,必死。
虽然村民男子较多,但此番接触之下,却是阵阵败退,转眼间已经死伤七八人,
剩下的十几人虽持着利器,却抵挡不住状若疯虎的拼命群奴。
壮夫此刻手上的铁棍已经换成了不知道哪个村民手上捡来的长刀,一下扎进村民里,左右几刀砍翻了两人,后面的人也有的丢到了木棍,手上持着粗重的铁棍,再加上他们拼命的气势,一下子把挡路的村民冲散了开来。
杂乱的村道积雪纷飞,群奴除了挂伤的几人,却是一人不拉,硬生生的闯过村民的拦截,往村外奔逃而去。
后面的妇女喊着,拉着半大的孩童拼命跟上前面的身影。
被冲散开的村民缀在妇女孩童后面,时不时的砍翻一个妇女,捅穿一个孩童。
前面奔走的壮夫确实顾不上回头救援,他们需要迅速冲出这个村子,前往七八里地外的一条河道,他们有他们早就潜藏好的一条木船,只要到了河道,逐水流而下,很快就能出了村庄,进入南边的密林。
密林通往梧州国的边界,在这个没有武士驻守的偏远村庄,到了密林,再想搜寻到他们,可就不容易的多了。
吴达感到腰间的伤口撕裂着神经,这令他奔跑的姿势都有些变形,他也听到了身后女人小孩临死前的惨叫,却不敢带着壮夫回身救援。
奔跑着的群奴十分清楚这些,他们今晚能够逃亡的机会就在这瞬息之间,稍有迟疑,就会被不断惊醒的村民团团围住。到时候他们将一个都逃不掉。
他们没有尝试去解救更多的国人,是知道每多进一户人家救人,就有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
可是现在他们还是被发现了。
但已经很近了,只要驻守村里的几个武夫没有及时赶来,他们就有很大的机会逃离。
武夫是梧州国守村的力量,是练武之人,受到国家的统一训练,行事执纪严明,吴达很清楚,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他们选择的逃跑路线,就是距离武夫住处较远的村东头,虽然要迂回向南,多跑两三里路程,但有很大的可能避开住在西区的武夫。
此刻并不容许他们迟疑,村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吴达很担心武夫可能已经在来的路上。
这使得他一言不发,不顾后面正在被追杀的女人孩童,低着头奋力往前奔去。
不足两步远的身后紧紧跟着其他身手敏捷的壮夫。
再十几步远则是三三两两的妇女,一些心疼孩子的女子慢慢跑慢了下来,紧紧拉着自家小孩的手,拼命的往前跑去。
刘欣的目光充满了希望,她的家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不远的南方,为奴三载,原本娇弱的身躯已经变得粗矿,青丝混杂着白发,她克制着扑腾扑腾跳着的心脏,紧跟着前面奔跑的身影,奔跑中她的破衣裳滑落下来,漏出皴黑的前胸和满是鞭痕的后背,可是她的嘴角却不由自主的扬起来笑意。
她看到了重生的希望,她要奔跑出去,回到自己的国,虽然那里已经被战火燃成了废墟,但依然有他们的国人。还有她失散的哥哥,走丢的儿子,死在路上曝尸地里的父母尚无人收拾,她的家需要她,他们需要她,她要回去!
生的,一起,
死的,埋葬。
一行泪从刘欣脸上扬起,她就像奔跑着冲向父母怀里的孩子,她的父母就在前面张开着双臂等待着她。奔跑中的刘欣突然身子失去了平衡,狠狠的朝前面的雪地里摔去。撞在了倒在地上的一个有些僵硬的身体上。
剧痛传来,她看到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携着一股暴烈的气势,如敏捷的猎豹一般从自己身前冲过。
掠过的身影将人群冲开了一条血路,她看到和她一样奔跑的女人有的掉落了手臂,有的被斫断了双腿,有的直接被一刀切断了脖子,她摸到了身下一具早已经断了气的孩童尸体。
“武夫!”
刘欣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那里已是空空如也,深红浸染了雪地,积雪的冰寒很快浸入了她的身体,她感到意识的逐渐散去。脸上粲然一笑。
永黑来临的那一刻,她知道,他们谁也走不出这个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