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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苍水

当郑成功的铁骑镇和李定国的玄衣营忙着搭救伤员、收敛死者之时,高沧侯抢在了丰艮的前头,朝黄宗羲问道:“南雷先生,我们几个刚赶到近前,你却带头收兵了,所为何事啊?”

黄宗羲勉强露出笑颜:“高兄弟问得好,只因吴三桂的关宁铁甲骑兵前来增援了,我的斥候飞鸽传书来报,战士起码有二千以上,一人两骑,正飞速赶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关宁铁骑一直是传说中的一支明朝精锐,据说由袁督师崇焕完备建制,汇合山海关和宁远两地骑兵精锐,属于重装铁甲骑兵,但人均二马,重装威猛又兼机动灵活,虽几次与八旗骑兵接战,也未落完全下风。这支部队如果历经与满清、李闯等战役没有打光,也确实应该在吴三桂麾下听用。

众战士皆鏖战多时,水米未曾打牙,若被这样一支生力军以绝对优势兵力袭来,只怕便要全军覆没了。众高手情况虽好,但一旦被大军缠上,对方高手也是云集,亦是凶多吉少了。

眼看着铁骑镇和玄衣营似比赛一般,已迅速打扫好战场,已列队整装待发了,黄宗羲朝郑李二人颔首,二人发出指令,后队变前队,全部人马往东北方向沿官道开拔。

一众高手也跟在部队后面启程,高沧侯又有疑问了:“吴龟儿的增援既然来了,咱们只得一拍两散了,难道不该就此散开,化整为零,漫山满地的跑开,怎么还列队往拱极城方向跑啊?岂不让人两头堵,成了夹心果子?”

这问题其实好几个人都想问,还是小高嘴快。

丰艮大咧咧地说:“哪里有这么多问题,跟着黄先生走呗,难道你怕了?想自行逃跑?”

高沧侯脸上涨得通红:“哪个要跑,哪个是孬种!”

黄宗羲赶紧解释道:“高兄弟有所不知,未虑胜先虑败,我等事先本以安排了几条撤军路线,适才得王午桥帮主亲口相告,去往拱极城的路线乃是最安全的,也算是绝处逢生之地,甚至还能帮我们抵挡一阵追兵。”

这次连丰艮都挠了头,一边骑马一边探头朝那英俊青年问道:“王帮主别来无恙,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王午桥生得英俊,笑起来却有三分肃杀之相:“我等之前得到绿营装备接应之时,乃是与两位扮作清朝军官的兄弟接头。适才我们听到约定的琴声后,赶来参战,路上又遇到了那两位兄弟,打头一个穿着守备官服的兄弟对我言讲,他们已经得手,正去拱极城勾当,着我告知南雷先生,无论得手与否,大军可往拱极城退却。”

高沧侯抢着问:“帅小伙,你说他们就两个人?难道他们真是拱极城的军官,已经把拱极城拿下了?”

“谈何容易啊。”丰艮一撇嘴,斜了一眼默默驰马的曲明夷,“我们哥俩有回差点儿想去夺了那拱极城玩玩,才摸了摸情况就作罢了。”

众人听他说的大模大样的,心下皆暗笑,崔玉衿少年心性,又当了真,黄莺般的声音问道:“为何作罢了?”

丰艮不停插话本就有七分是在引起她的关注,眼看她问来,精神大振,只觉一天的争斗都不算甚么了,脸上做出自以为帅气的神情,双眼紧盯着美女,长篇大论道:“妹子有所不知,这拱极城乃大明崇祯朝始建,皆因胡马不时来犯,为增强京畿防御能力,在这卢沟桥畔建起这座驻军之城,正好坐落于卢沟桥头,前有箭楼,内藏强弓硬弩,城楼上还有三门红夷大炮正对着桥面。当然,如今三门大炮仍在,名字却已改了。如今这城已由清军驻守,城防极其坚固,又有一位游击将军携一位都司两位守备守城,虽那游击将军还挂着京中前锋营的官职,经常在城内,但都司守备皆常驻在此,皆有几合勇战之力,又有若干精干的千总把总统带着六百精兵辅佐,火器弓箭与刀枪都甚是整齐,驻军之城又甚难混入,因此只得作罢了。”

崔玉衿娇声道:“是啊,适才店中,就见过拱极城一个守备一个千总了,那千总看着不似军人,守备可颇具英风。啊,守备,难道他就是王……嗯王帮主提到的自己人?”

崔子健一直在骑马跟在女儿身后垂头默不作声,此刻才像是从一场深沉到海底两万里的睡眠中苏醒一般,轻声提醒道:“少说两句,听黄先生的。”他说完之后,又似睡着了一般,一直骑马守在他身边的崔子产却长舒了一口气,所有人中,只有他才知道适才兄长施出的那一记“四面山”本就极其耗费真元,且适才十一人以内功相拼,兄长损耗必然极大,适才一直在闭目舌顶上颚调息回力,如今能为小事情开口管束女儿,必然是无事了。

崔玉衿脸一红,不作声了,黄宗羲却笑道:“好闺女,一下变猜中了!那位守备不但是自己人,还是位鼎鼎大名的大英雄、大文人、大统帅。”

崔玉衿嘴里不说,心下颇有几分得意,暗想道:天下之大,高人之多,自己这次算是见识到了,但要得到黄宗羲这般人物说出“大英雄”的评价,只怕也没有多少,而黄宗羲乃儒林文宗,得他“大文人”之评语则更难三分,更别说还有一个“大统帅”的评价了,她虽在灵隐闺阁之内,但崔家在天下耳目众多,颇识世事,立时便猜到一人,只是父亲刚说完,自己不便再多嘴,只得听那眼睛特别灵活的丰艮在那里显摆道:“遮莫他便是张公苍水?”

黄宗羲捻须微笑颔首,众人这几日已见惯通天彻地的大人物,但仍难免心中震动,只因这张苍水实在是太出名了,如今在反清的军队之中,声望仅次于郑成功和李定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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