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我的哥哥哟
你就招一招手
哎呀你不是我的哥哥啰
走你的的那个路
哎呀你不是我的哥哥哟
走你的的那个路
脑补一下:那赶牲灵的人,一定是一个英俊的后生,他赶的“牲灵”,一定是一头器宇非凡、昂首阔步的骡子,头上簪着大红的绒球,脖子上挂着“马山口”,马山口的声音震天阶哇哇的响……
大家试想一下:山谷里传来哇哇的“马山口”的声音,从土梁后面,先是冒出一簇红色的小球,然后隐没不见了,过了一会儿,一头高大的骡子昂首阔步走了出来,旁边牵缰绳的是一个英俊的少年,他也昂首阔步,直让人看的面红耳热……
但那哇哇的驼铃声渐渐远去,消失在那沟沟岔岔间,他是谁家的后生?他到了那里?那骡子驮载的一定是幸福吧,骡子走过的路,虽然崎岖,但一定是最幸福的路。
“骡驮轿”,是村里人娶媳妇时用的专门的交通工具。轿子需要两头骡子来驮,尤其是打头的骡子,一定选择威武雄壮的,带上红花,插上大红绒球,挂上马山口,走起路来,昂首阔步,哇哇有声,后面紧跟的还有鼓乐队、迎亲队伍、送亲队伍。锣鼓喧天,唢呐嘹亮,那是山间小路上最热闹的风景。
小时候,常常跟着父亲去地里“驮庄稼”,因为驮庄稼用的驴子有时候会耍脾气,在往驴子背上搁架子(上面捆了庄稼)的时候,驴子可能会逃跑,所以必须得两个人才能完成,一个人牵着驴子,一个人用肩膀往驴背上顶,这是一项非常耗力而又比较危险的工作,稍有不慎,可能会把手臂夹住,但是父亲做的的很娴熟。
但是,令我得意的事情是:能够坐在驴背上,听那驴骡踩着山路发出硁硁的声音,我一直在好奇,为什么山路上行走,会有硁硁的声音,山的里边难道是空的吗?后来学习苏东坡的《石钟山记》,里边有这样的句子:“石之铿然有声者,所在皆是也。”我就想,不论是北方的山还是南方的山,可能都是这个样子的,学问如东坡之高者,尚不能明白其理,浅薄如我辈者,就更不敢臆测了。因而,至今心里还是十分疑惑。
但大自然似乎还没有醒来,因为我们出发时,黄狗还在做梦,待走到山顶时,才看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启明星依然分外明亮。东山的山脊处渐渐的有了红晕,那红晕慢慢儿扩大,云缝里突然金光数道,天便亮了,先是东边的山脊被朝阳染红,然后西边的山头也泛起了红色,那是一种耀眼的橘红,橘红渐渐扩大,无数山头便翻卷着红浪,真的是“看万山红遍”!长城也变成了鲜亮的橘红,像一条巨龙在红浪里向西游去。而此时的沟底依然黑沉沉的,氤氲着一些雾气,夹杂着几缕轻烟,仿佛早晨的梦境,似醒未醒,清爽而又疲倦……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炊烟升起来了,一天的劳作就这样开始了。
这个时候,应该是人最快乐的时候,很多年后,才明白人为什么喜欢日出,我突然感受到满满的太阳的能量,注入我的额头,然后是胸膛,接着便是全身……此时,困意全消,沟底的鸡鸣嘹亮悦耳,那是出发的号角……
本来我的内心是十分抵触这样的营生的,因为我还是想美美的多睡一会儿,父亲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不早起身,能吃饱肚子吗?不上高山,能看上风景吗?”父亲怕把驴累着,是牵着毛驴走路的,他知道,毛驴最近特别辛苦,所以他舍不得骑。他一边低头走路,一边对我说。
我恍然大悟了,痛苦不是因为太过劳累,幸福当然也不是因为衣食无忧。幸福是——习惯了受苦!就像这黄土高原的山山峁峁早被风雨侵袭得支离破碎,但是那千沟万壑间,俨然创造了各种各样的美,而在最美的时候,遇上最美的风景,像这样的早晨,那是何等的幸福。
多年以来,父母就是这样开始他们一天的劳作,而我们也就是这样开始了一天的学习。
那个年代,大家都没有表,看时间都是看太阳和听鸡鸣。不知为什么,父母对鸡鸣特别敏感,他们总是早早醒来,他们能清楚的知道鸡叫了几遍,他们往往在鸡鸣两遍的时候就起来了,开始烧火做饭,待饭煮好了,我们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用冰水洗脸,待吃过饭后,太阳正好照在村西头的土梁上,我们该出发了,学校离家三里地,等到了学校的时候,太阳正好照在学校的院墙上,树上的麻雀已经开完了大会,它们每天都在天擦亮的时候开会,叽叽喳喳,非常热闹,大概是为去哪里求食而吵架,或者顺带聊点别的事情,直待统一了意见,它们便一哄而散了。
而校园里,却渐渐热闹起来了,我们上课的时间并不很多,因为全村只有老师有一块手表,那手表也经常是坏的。所以老师在窗台上立了一根儿小木棍儿。在棍子周围画了一个半圆,然后又在半圆的曲线上画了几条竖线,告诉我们盯着日影儿,哪几段是上课时间,哪几段是课间时间,并且安顿我们,上课的时候去喊他。可是,我们往往玩的很疯,谁会去关注那日影到了哪里呢,所以,我们的课间时间足够多,整个校园里叽叽喳喳,比麻雀开大会还要热闹。
即使在冬天,我们也等太阳升起来才到学校,因为去早了也没用,学校根本没有电,我们也用不着点煤油灯晨读,总之,小学生活是轻松而又快乐的。
我就是沿着这弯弯曲曲的山路,从小学一路上了初中,然后有幸读了高中,甚而至于读了大学,这一路的坎坷崎岖自不待言,但是所有的苦和累都沉淀在我的生命深处,我深知:追求的道路最辛苦,当然也最快乐!
此后,每当遇到挫折时,想一想自己走过的路,便释然了。是的,故乡的山路给了我鼓舞,给了我力量,也给了我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