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怎么办?”刘一手想了又想,忽地目光切切地看向李泌:“李承旨,能安排我为贵妃侍棋吗?”
李泌面上一滞,对上刘一手的眸子:“小心惹火上身。”
刘一手眸色坚定:“无论如何,我想试试,不只为了独孤敏,也是为了贵妃和圣上。”
李泌明显并不认同,一时无话。
长孙今也看两人僵持,想了想:“我来安排。”
隔日,圣上大朝,刘一手则来到了兴庆宫龙池东侧的沉香亭内,与贵妃下棋。
刘一手执白先行,走了对角布局,挂黑棋的角,贵妃小飞进角,尖三三,刘一手拆二完成定式。
贵妃挂小目角,同时引征,刘一手补棋,大飞守角,不由分说的拿下三个角。
贵妃小尖出头,刘一手拆在高位,阵势更为宽广,位置更高,对黑棋的影响更大,布局堪称完美。
贵妃在中腹上方扩张,选点极好,主观围空,目的性极强。刘一手飞压,贵妃点三三,在外围交换两手,对外势有助益。刘一手扳角,双方在角上的争斗你来我往,刘一手前方一挡,贵妃开始谨慎,选择了折中的下法,避免了更为复杂的争斗,又回到右下……
此后,局势如泻,这一局,不足百手,便分出胜负。
贵妃笑笑,“果然名不虚传,这一局,倒是输的心服。”
刘一手从中路拿起贵妃的黑子,重新演绎,“才刚第二十八手,贵妃下在这里,选点极好,只是稍稍有些心急。”
刘一手那枚由贵妃下一中路上方的棋子改下在右下,“其实,先缓一缓,倘若在右下尖顶才是更为高明的行云流水,至此,我的白棋势必下在此处,届时贵妃再以夹击,待我处理之后,再在中腹上方扩张,这才是顺势而为。”
这是刘一手从来没有过的当场与人复盘,自是有她一番道理。
果然,贵妃面色忽明忽暗,都是聪明人,当下便知刘一手所指。
“想不到,跑来替她们做说客的会是你。”贵妃将身子往后倚,靠在圈椅中,面上便有几分慵懒与不耐之意:“先是寿王,现又是信成公主,想不到,你与皇族中人,交情甚深啊。”
刘一手自嘲地笑了笑:“我一个小地方来的乡野草根,凭什么替皇族贵戚当说客?只因一位是救我于性命垂危之际的再生恩人,另一位,是不嫌我粗鄙,视我知己的姐妹,故而,纵使自不量力,也要勉强试上一试,还请贵妃担待。”
贵妃笑了笑:“哦,要说你这际遇也是好的,总归哪里都遇到贵人。”
“贵妃,也是一手的贵人。”刘一手一脸诚恳:“一手斗胆,求贵妃开恩,饶了他们。千错万错,是小孩子犯了臭脾气连累了父母。如今身在掖庭,也是懊悔的不行,据她说,信成公主与驸马自成亲后,连一个时辰都没分开过,就是生产之际,驸马都没有避讳地陪在一旁,亲眼看着女儿降生,这样的一家人,遇到风波之时,必定生死相护,一时反应过激,伤了贵妃亲姐,虽是罪过,却也,可以体谅。”
贵妃眼神儿幽怨,嘴角微动,瞥了眼刘一手,终是扯了一个似哭似瞋地微笑:“你是惯会往人心口上扎刀的。”
自己同寿王也是恩爱夫妻,却被拆散,所以,自然是难做拆散他人伉俪的恶人,罢了,贵妃心一软,便应了下来。
“只是,刘一手啊,刘一手,你这一手,也是失智。”贵妃看着忙不迭地行礼谢恩的刘一手,很是由衷地送上一句忠告:“你我的前缘,纵有一次恩典,便在此刻,两消了。”
贵妃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只给她这一次恩典的机会。
而原本,这恩典可以用来求别的。
无所谓,刘一手虽是图谋远景之人,却也知道有时候还是要先顾眼前。
当下,再次叩拜,退了出来。
贵妃的话着实好使,亦或者,圣上原本就在等着贵妃的台阶,很快旨意下了,独孤敏与驸马独孤明被释放归家。
虽然仍是要闭门自省,却终于一家人团聚了。
岂料,独孤敏一家为刘一手准备的答谢宴还没摆上,圣旨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