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很是感动,说道:“姑娘,也只有你心地这样善良,总为着我们丫头着想,我替金钏儿多谢你。”
黛玉拉起紫鹃的手,说道:“好紫鹃,我从没把你当做丫头,只当你是我的姐妹呢。好了,我且去宝玉那里看看,你用了晚饭,便拿些银两去金钏儿家罢,免得她爹娘还埋怨她,哪会好受。”紫鹃答应着,又去外头舀了水来帮黛玉梳洗。
黛玉出了潇湘馆,一路走到怡红院宝玉的房间,见他正呆坐着,自己进来他也不知道。
“宝玉,发什么呆?”黛玉拍了一下他的肩。
宝玉看了看黛玉,扯了扯嘴角,却没笑出来,喃喃说道:“妹妹,我错了。”
黛玉说道:“你并没有得罪我。错在哪儿?”
宝玉叹气道:“妹妹,我不是说你,是金钏儿,我害了她了。”便把今日午后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黛玉。事情本简单,只是午后宝玉来到王夫人上房内,见王夫人在凉榻上睡着,金钏儿坐在旁边捶腿,便和她说了几句顽话。宝玉说要和太太要了金钏儿去他院里,金钏儿便笑言“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却没想到王夫人根本没睡着,一听这话翻身起来便照金钏儿脸上就打了一巴掌,指着骂道:“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宝玉见王夫人发怒,便帮着金钏儿说了两句好话,不料王夫人更气,登时便叫来金钏儿的妹妹玉钏儿,说让她把她妈叫来,带出她姐姐去。金钏儿跪下哭求了半日,仍是被撵了出去。一路的哭声让人心酸。
宝玉喃喃说道:“母亲本是最宽仁慈厚的人,从来不曾打过丫头们一下,今儿是为何呢?”
黛玉冷笑一声,道:“你一个公子爷,哪知道丫头的苦处?在你不过是句顽话,却不知你母亲平生最恨这类轻佻话语,如今一句话,金钏儿便被撵,宝玉,你也该知礼些,别总和丫头们浑说。”
宝玉点点头,说:“还是妹妹懂的道理多,我今后定不会了。过两日我再求求太太,让她再把金钏儿接回来,妹妹说可好?”
黛玉说道:“这也不必了,既已出去,就没回来的道理,二舅母不会答应的,你少去碰那个钉子。那金钏儿出去,说不定还是她的福气。只是你要记得这次的教训便好。”宝玉虽不知黛玉说的“福气”为何意,还是答应着,又见袭人进来,黛玉看不得袭人那神情,便告辞出去了。
在院里又遇上晴雯,正坐在石凳上绣着花儿。黛玉走过去细看,果真是绣功了得,与杨柳不相上下,那芙蓉花竟十分立体,逼真得很。黛玉笑道:“好丫头,竟这样能干。”
晴雯本是专心绣花,一听有人声便抬起头来,见是黛玉,便笑道:“林姑娘别拿我取笑了,只是闲时的玩意儿罢了。”
黛玉说道:“别谦虚了。正好紫鹃也正研究花样子,你便随我去吧,教教她。”晴雯答应着随黛玉走了。
两人到了潇湘馆,紫鹃正和雪雁在厨房准备晚饭,黛玉去秋千上坐着,晴雯跑到厨房门口看热闹。紫鹃见晴雯来,笑道:“好丫头,你可真会赶巧,正好准备吃饭呢。”
晴雯笑道:“是姑娘要我过来教你描花样子呢,我就想不通了,你这样心灵手巧的人还要我教?我看是不必了。如今又做得一手好菜,真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嗳哟,也不知将来有哪个有造化的捡了便宜得了去呢。”
紫鹃笑骂道:“就你这小蹄子嘴刁。我说一句,你就噼噼啪啪说这么一大串,鞭炮似的。”雪雁接话道:“紫鹃姐姐,你还不知晴雯嘴厉害,不光你说不过她,就连那袭人,也拿她没办法。”晴雯一听到袭人,哼了一声,说道:“她有什么,不就是个西洋点子哈巴儿,我才懒得和她吵。”紫鹃笑道:“如此说来,我被你抢白一阵,倒是入了你的眼了。”晴雯撅起小嘴道:“那可不。”说得雪雁咯咯直笑。
一时菜端上了桌,一圈人围坐,黛玉、紫鹃、雪雁、晴雯,墨霜墨雪出去采买东西回来,刚好赶到,也坐到一起,小姐丫头如同一家人般,热闹极了。本有个王嬷嬷,因她有个儿子在京城一处铺子做伙计,黛玉见王嬷嬷思念儿子,便给了她一些银两,让她出去和儿子团聚,用那些银两开个铺子,也有了保障,王嬷嬷自是千恩万谢。黛玉又拿银子赎了春纤,因见她如今已与王嬷嬷感情深厚,便让她随王嬷嬷一同出去。前些日子王嬷嬷带了信来,说是她儿子与春纤要成亲了,黛玉很是高兴,让雪雁包了一百两银票和一些金银玉器作贺礼。
重新说到潇湘馆一家子围坐用晚饭,黛玉在席上提起金钏儿之事,又提醒晴雯,凡事低调,不要让人抓了错儿。晴雯方知黛玉要自己来此之意,又见黛玉那样关心金钏儿,很是敬佩黛玉。此后来潇湘馆愈发勤了,这是后话。